脱离那处藏有枯荣果的奇异洞窟,陆青禾并未急于深入涧底,而是借助《蕴灵篇》对生机死气的敏锐感知,以及金线觉醒后对金灵之力的超凡感应,在浓重瘴气与扭曲林木间谨慎穿行。
他伤势尽复,灵蕴精纯,神识因枯荣真意的洗礼而更显通透坚韧,虽仍是蕴灵七层巅峰,但真实战力已不可同日而语。肩头的金线更是神异,尺余长的暗金身躯时而凝实,时而仿佛融入虚空,仅余那根锋锐独角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熔金复眼扫视四周,任何蕴含金灵之气或潜在杀机的存在都难以遁形。
越往涧底深处,环境越发诡异。两侧崖壁不再是岩石,而是某种半木质、半石质的奇特结构,上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丝丝缕缕精纯却带着腐蚀性的木灵之气从中渗出。地面的淤泥颜色变得深紫,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那是浓郁到极致的腐朽死气与某种剧毒混合的产物。
生机与死气在这里不再是交织,而是开始了惨烈的相互侵蚀与湮灭。时而一片区域草木疯狂生长,瞬间花开绚烂,却又在下一刻急速枯萎,化为飞灰;时而一片死寂之地突然爆发出磅礴生机,长出奇异的灵植,但转瞬又被更浓的死气吞噬。
在这里,寻常蕴灵修士恐怕连维持护体灵光都极为吃力,时刻要抵抗两种极端力量的侵蚀。
陆青禾运转《蕴灵篇》,灵蕴自然流转,将侵袭而来的生机与死气缓缓吸纳、调和,反而感觉如鱼得水。金线额顶独角微光闪烁,那些试图靠近的、蕴含金气的毒瘴或诡异能量,都被无声无息地分解。
前行约数里,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出现在眼前,但谷地之中,并无林木,也无溪流,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被某种巨力犁过般的破碎土地。大地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黑色,布满纵横交错的沟壑与巨大的爪印般的痕迹。而在这些痕迹之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虫壳!
这些虫壳大小不一,小如米粒,大如磨盘,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形似甲虫,有的状若蜈蚣,更有许多根本无法辨认的奇异形态。它们无一例外,全都失去了所有生机,只剩下空荡荡的、闪烁着各色幽暗光泽的甲壳,堆积如山,铺满了整个谷地!
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死寂、衰败、以及某种不甘的怨念气息,如同实质的乌云,笼罩在这片虫壳之地上空。甚至连此地浓郁的生死气息,都被这股万虫陨落形成的惨烈场域所排斥、隔绝。
“这是……古虫葬地?”陆青禾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如此多的灵虫遗骸,其中不少甲壳上残留的纹路都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气息,它们生前绝非普通虫豸。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如此多的强大灵虫陨落于此?
肩头的金线,此刻也发出了低沉而肃穆的嘶鸣,熔金般的复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悲凉,有敬畏,更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渴望?
它脱离陆青禾的肩头,悬浮在半空,额顶独角光芒大盛,不再仅仅是驱散能量,而是开始主动吸纳这片虫壳之地上空弥漫的、那属于无数陨落虫族的残存气息与不灭战意!
随着这些气息的融入,金线暗金色的甲壳上,那些天然的古老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散发出更加深邃的光芒。它的气息,竟然在缓缓提升,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
陆青禾福至心灵,立刻明白此地对金线而言,乃是一处无上的宝地!这些上古灵虫的残念与本源气息,对于继承了金皇血脉的它,是绝佳的补品与传承!
他不再前行,而是选择了一处相对完整的巨大虫壳作为掩护,盘膝坐下,一边为金线护法,一边仔细打量这片诡异的虫壳之地。
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避开那些浓郁的死寂怨念,仔细感知着这片大地的脉络。
渐渐地,他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这些虫壳的分布,看似杂乱无章,但若以《太虚炼神篇》提升后的神魂视角宏观来看,隐隐能察觉到一种极其隐晦、却涵盖了整个谷地的庞大阵势!那些沟壑、爪印,以及某些特定位置堆积的虫壳,仿佛构成了阵法的节点与纹路!
这是一个以无数灵虫血肉魂魄为祭品、布下的绝世凶阵!或者……是某种古老的虫道仪式残留的痕迹!
阵法的核心,似乎就在这片虫壳之地的中央。
陆青禾心中凛然,能布下如此手笔的,绝非寻常修士。结合之前在洞窟中看到的刻痕,他几乎可以肯定,留下此地痕迹的,是一位上古虫修大能!
他尝试以《御虫古经》中记载的一些粗浅阵法知识,以及自身对虫道的理解,去推演这残阵的奥妙。神识甫一接触那隐晦的阵势,脑海中便轰然一震!
仿佛有万千虫族的嘶鸣同时响起,有血色的杀戮,有绝望的挣扎,更有一种不甘被命运摆布、欲要逆天而行的疯狂意志,冲击着他的识海!
同时,一段模糊残缺的信息碎片,顺着他的神识反馈回来:
“……万虫……噬灵……夺天地造化……逆生死轮回……”
“……道损……时不待……以身饲道……盼后来者……”
“……阵眼……核心……遗蜕……一线机缘……”
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悲壮与不甘。
陆青禾脸色微白,强行切断与那残阵的联系,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万虫噬灵大阵?以身饲道?遗蜕?机缘?
这位上古虫修前辈,究竟在此地进行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尝试?是为了突破境界?还是为了对抗某种大劫?这满地的虫壳,是他失败后留下的惨烈证明吗?
而那阵眼核心处的“遗蜕”和“一线机缘”,又是什么?
他看着空中仍在吸纳残念、气息不断凝实的金线,又望向虫壳之地那散发着最浓郁死寂与不祥气息的中央区域,眼神闪烁。
危险,毋庸置疑。那核心处的气息,让他都感到心悸。
但机缘,或许也正在那里。
一位上古虫修大能的遗泽,对于走上同样道路的他而言,诱惑力太大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逐渐露出坚定之色。
修仙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畏首畏尾,何以成道?
他决定,等金线吸纳完毕,便去那阵眼核心,一探究竟!
(第五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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