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带来的那点小插曲，跟阵风似的，吹过去也就没了。林野转头就把那点破事抛在脑后，继续琢磨怎么给天宇集团和赵天宇那孙子下绊子。办公室里，键盘敲击声和陈猛打电话的粗嗓门又成了主旋律。
快到傍晚的时候，里间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唐紫尘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素净的衣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气息比之前明显沉稳凝实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的静修效果不错。
她没看正在电脑前抓耳挠腮的林野，也没理会瘫在沙发上剔牙的陈猛，径直走到那个还算宽敞、但堆着几个空啤酒箱的阳台。
林野眼角的余光瞥见她，心里一动。这冷脸婆娘，主动出来溜达可是稀罕事。他放下手里那些看得他头晕的“商业情报”，也晃悠到了阳台。
夕阳的余晖给城市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有点晃眼。唐紫尘就站在栏杆边，看着楼下蚂蚁似的车流，晚风吹起她几缕发丝，侧脸在光里勾勒出清冷的线条。
“哟，仙子，出关了？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林野凑过去，靠在旁边的栏杆上，没话找话。
唐紫尘没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林野挠挠头，感觉这天儿有点难聊。他瞅了瞅阳台角落里那个落满灰的小茶几和两个马扎，灵机一动：“诶，仙子，站着多累啊。咱泡点茶，坐着聊？我这还有点上次顺……呃，别人送的好茶叶！”
他也不等唐紫尘答应，屁颠屁颠地跑回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半包不知道啥时候剩下的、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茶叶，又拎了个暖水瓶和两个勉强能看出是杯子的物件，回到阳台。胡乱地把茶几擦了擦，摆上马扎，倒水泡茶。动作粗鲁，毫无美感可言。
唐紫尘看着他忙活，也没阻止，等他弄好了，才缓步走过来，在那小马扎上坐下，姿势依旧端正得跟参加国宴似的。
林野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汤颜色深得可疑的“茶”推到她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吹了吹气，呲溜喝了一口，烫得直咧嘴。
“咳，”他放下杯子，决定切入正题，“那个……仙子，你见识广，帮我参详参详呗？”
唐紫尘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就是那《窃天手》，”林野压低点声音，“这玩意儿吧，邪性是真邪性，好用也是真好用。但老子总感觉，不得劲儿，好像……隔着一层纱，摸不着精髓。”
他比划着：“你看啊，偷点动能，干扰下枪械，逼个毒，这些皮毛玩意儿，是能耍耍。可玉简里吹得那么玄乎，啥都能偷，运道，命数……这他妈咋偷？对着空气喊‘拿来吧你’？”
唐紫尘静静地听着，端起那杯颜色可疑的茶，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又放下了。她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何为‘窃’？”
“偷呗！”林野想都没想，“看见好的，就拿过来！管他娘的是谁的！”
“若对方不愿给呢？”唐紫尘语气依旧平淡。
“那就硬抢啊！哦，不对，是‘窃’！”林野理直气壮，“功法名儿都告诉你了！”
唐紫尘微微摇头：“强取为夺，顺势而为方为窃。《窃天手》立意‘窃天’，而非‘夺天’。天行有常，万物有序，其‘机’流转，自有轨迹。‘窃’，非是蛮力强夺，而是寻其脉络，察其间隙，于无常中取一粟，于有序中引偏毫。”
她的话说得有点玄乎，林野听得直眨巴眼，但好像又抓住了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不能硬来？得找……空子？”他试着理解。
“可视为‘契机’与‘破绽’。”唐紫尘解释道，“万物能量流转，皆有强弱起伏，节奏变化。动能有时强有时弱，毒素凝聚亦有其核心‘源点’，运势流转更有其高低潮汐。感知其‘机’，方能‘窃’其一线。”
她顿了顿，看着林野：“你之前所为，无论是干扰枪械，还是逼出毒素，皆是无意中触及了其能量运转的某个关键节点或薄弱之处。只是你尚未能真正明晰其‘理’，故而觉得隔阂，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林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自己之前就是凭着《窃天手》那点本能感知，瞎猫碰死耗子似的乱搞。要是真能搞清楚啥时候是“强点”，啥时候是“弱点”，啥地方是“关节”，那偷起来不就轻松加愉快了？
“那……咋感知这‘机’呢？”林野虚心求教。这冷脸婆娘虽然不爱说话，但肚子里是真有货。
“静心，凝神。”唐紫尘道，“摒弃杂念，以神意触之。非是强行探知，而是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感受其自然流转。《窃天手》既是法门，亦是心法。心躁，则神散，难窥其妙。”
林野试着按照她说的，闭上眼睛，收敛心神，将《窃天手》那独特的感知力缓缓扩散出去。这一次，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尽量让自己“融入”周围的环境，去感受阳台栏杆的冰凉，楼下传来的微弱噪音，空气中尘埃的浮动，甚至……旁边唐紫尘身上那股清冷而绵长的气息。
起初还是没啥感觉，但慢慢地，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以前忽略掉的“波动”。栏杆在晚风吹拂下的轻微震颤，远处车辆驶过带来的地面传导的极低频振动，甚至手中茶杯里热水温度散失时那几乎不可察的能量流失……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原本模糊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了一点，多了许多以前看不见的“线条”和“节点”。
唐紫尘似乎也感受到了林野气息的变化，从之前的浮躁变得稍微沉凝了一丝。她再次端起那杯没喝的茶，这一次，她没有放下，而是轻轻呷了一口。
两人就这么坐在阳台上，一个闭目凝神，一个静静品茶（虽然茶不咋地），谁都没再说话。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他们周身的气息，似乎在这种无声的交流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和交融。林野感觉自己对《窃天手》的感悟深了一丝，而唐紫尘那原本因重伤而有些滞涩的气息，似乎也在这种平和的状态下，运转得更加圆融顺畅。
过了不知多久，林野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感觉神清气爽，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妈的……好像……是有点门道了……”他喃喃自语。
唐紫尘放下茶杯，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清冷样子：“修行之路，贵在持之以恒，细察明辨。”说完，她便转身回了里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野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楼下璀璨的灯火，咧嘴笑了笑。
“窃取一线天机……嘿嘿，有意思！”
他感觉，自己对这《窃天手》，还有这条不一样的修行路，似乎看得更清楚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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