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医院,昊径庭失神地抱着日记本,跌跌撞撞地找到柳悠然的病房。他在门口矗立了很久,他不敢打开那扇门。
出来打水的黄佳佳看到来人激动地走上前去,抓着男人的手把人带到一边。“你终于来了!”
“她......怎么了?”昊径庭声音嘶哑地开口。
黄佳佳在楼梯口,一五一十把柳悠然的病情,以及一直以来的事情全部都说了。
“这是我知道的,至于别的要你亲口问她。”把热水壶交到男人手上。“径庭,不管你们之间到底如何。去陪陪她吧。”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人。他想伸手抚摸一下她的脸,最后他还是逃离病房,在病房外的长椅坐着。翻出口袋的戒指戴上,颤抖着打开笔记。
——
7月22日 晴
我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每次都以泪流满面告终。再给自己一天的时间,明天,我必须成功。
医生口中昂贵的治疗费用,我们真的负担不起,我不能拖累他。爱他,或许只剩下离开他这一条路了。
阿庭,对不起,我要在你最接难的时候,做那个抛弃你的坏人了。
7月23日 雨
我找了我的男同事拜托他送我回来,阿庭在小区门口看见我们了。他拉着我进小区,走到一半我甩开了他的手。我穿着他最不喜欢的那条裙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我还是开口说了那些排练了无数次却依旧残忍的话。“我累了,你永远给不了我安稳的生活,看不到未来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他红着眼睛问我是不是那个男人,我咬着舌尖,尝到了血腥味,点了点头。他眼中的光瞬间碎裂,从震惊、哀求到最后的死寂。我想不起来我说了什么,我就像一个残忍麻木的的机器人一样按着指定的程序,说着一句句绝情的话。
我看着他再一次把戒指捡回来颤抖地想带回我手上,我残忍地再次丢掉,那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假装走了,在不远处的拐弯处躲起来。看着阿庭奔溃地跪在地上,我真的心好疼。看着阿庭离开后。我冲了出去,一遍遍地找着那枚戒指。
今晚的雨真的很大,我使劲擦着脸上的水迹,怎样都擦不掉,我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眼泪。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找到了那枚戒指。我颤抖着把它牢牢地戴回手上,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好疼!阿庭我好疼。
7月28日 晴
搬进了租来的小单间,安静得可怕。没有他半夜收工轻手轻脚开门的声音,没有他哼哼唧唧让我帮忙擦药的声音。也好,这样他就不会看到我越来越频繁的眩晕,不会看到我悄悄擦掉鼻血的样子。
8月5日 晴
我把妈妈唯一留给我的旧房子卖掉了,进了医院。想起你曾无数次阻止我卖掉,你说那是我妈妈最后留给我的念想。每一次的骨穿都让我很疼,但是我要坚持,我想回到你身边。阿庭我好想你抱抱我,阿庭...我想你了。
8月10日 晴
阿庭,我想你了。
8月18日 晴
阿庭,我想你了。
......阿庭,我想你了。
......阿庭,我想你了。
......阿庭......
昊径庭心碎的看完整本日记,他心口很痛,痛得要死掉一样。
走廊的灯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那双曾在镜头前演绎过无数悲欢离合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干涸的荒芜。日记里的每一个字、每一次阿庭的呼唤。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反复翻搅,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轻描淡写的疼,她独自承受的恐惧,她精心策划的“背叛”,她决绝离开的真相……原来他那所谓的“拼命”,是用她的健康和他们的未来在做赌注。而他,竟毫无察觉,甚至曾因为她最后的“背叛”而怨恨。
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那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恨他,恨着这个对自己满腔爱意的人。
他怎么就这么笨没有发现,明明那段时间她的笑容一次比一次少,脸色一次比一次憔悴。
他走进病房,看着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瘦弱得几乎被各种仪器管线吞没的身影时,他所有的勇气和力量都被瞬间抽空了。
他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生怕惊扰了她。用那双曾经在片场摔打出血也毫不在乎、此刻却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包裹住她放在被子外正在输液冰凉的手。
他将额头抵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感受到她微弱的脉搏。
“笨蛋阿然...为什么要瞒着我?...我来了...这次别再赶我走了...”窗外的月光惨白,映着他一夜之间冒出青色胡茬的下颌和深陷的眼窝。
当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病房外传来极其细微的、仪器挪动的声响。
昊径庭不知道坐了多久,从天黑坐到天亮。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昊径庭踉跄地起身,轻轻唤着她的名字。“阿然。”
柳悠然微微偏过头,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阿庭,你还是来了。”
看着她嘴边的笑意,昊径庭难过的用手覆上她的脸颊,“我来了,不走了。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走了。”
“阿庭,这次...我已经没有力气赶你走了。”也不想再赶你走了。
昊径庭轻轻地扶着她坐起来,感受着手臂轻飘飘的人儿,心底再次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拿来一大早黄佳佳送来的粥,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着柳悠然。
病房外的黄佳佳,捂着自己的嘴巴控制住不发出声音,她不想打扰他们。李浩叹了口气,忍了忍眼中的泪水,安抚地抱着女友。
“阿庭,我想出院。”替柳悠然插嘴的手一顿,“阿然,你......”
柳悠然打断他的话,轻轻地靠在男人怀里。“阿庭,我想出院。我不想在医院里,医院的味道很难闻。”
柳悠然抬起有着大大小小针口,青紫的手背,撒娇道。“阿庭,我好痛,我不想再扎针了。带我出院,好吗?”
昊径庭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女人的手背,仿佛那样就可以减轻她的痛意。想起黄佳佳和医生的话,最终还是艰难地下了决定。“好,我们出院,我带你离开。”
办理好出院手续后,昊径庭让助理开车来接他们。他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抱进去车里,温柔地系好安全带。
“出发吧。”
“好的,庭哥。”做得这份工作的都不是多嘴的,助理什么也没有问,按着昊径庭发的地址出发。
到了后,昊径庭抱着柳悠然下车,一步一步走回到那间曾经有着他们宝贵回忆的房子。
柳悠然看着房子里熟悉的一切,甚至是纸巾盒的位置都还是当年的摆放,笑了。“阿庭,谢谢你。”
在赚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他就把这房子买了下来,里面的布置,哪怕是细微的摆件都是他们一点点亲手布置的。他承诺过终有一天他会有能力把这房子买下来送给她的,而那红色的房本上写着的是柳悠然的名字。
她坐在沙发歇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阿庭有样东西,你现在帮我去拿一下…”她报了一个银行的名字和一条街道的旧地址,“…那里的保管箱,8号。密码…是你的生日。”
昊径庭温柔地看着她,眼里是延绵不断的爱意。“好,你先睡一觉,等你睡着了我就去。”再起抱起柳悠然走进房间,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等柳悠然睡着后,昊径庭拿上助理留下的车钥匙关上客厅的门。
已经把东西取出来的昊径庭,用最快的速度开车赶回来。下车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蓝色天鹅绒材质的小方盒,盒子上印着那家银行的徽记。
而手心里还有一枚简单的女款戒指。那晚的雨这么大,她瘦弱的身躯要怎样一次次的翻找才能找回这枚戒指。
他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那枚滚烫的戒指,巨大的悲痛和怜惜像海啸般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候,一个被忽略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车子的后备箱。
他几乎要拿不稳车钥匙,颤抖着把车子的后备箱打开。视线看向角落里那个孤零零的袋子,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
、看着那件沾色早已变成褐色血迹的衣服,他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本来安静的车库里响起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昊径庭一拳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地上,指骨瞬间红肿破裂,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心里的那个窟窿,已经大得足以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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