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冬,汀兰水榭虽景致雅致,却难掩一股萧瑟寒意。
沐侍君柳扶烟独自坐在窗边,身上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旧衣,那是他入宫时从家中带来的,颜色已有些发白。
屋内没有像其他得宠君侍宫中那般燃着名贵的银炭,只在一个小小的手炉里添了些普通的炭块,散发出微弱的热气。
他的贴身内侍含碧端着午膳进来,脸上带着愤懑却又不得不压抑的神情。食盒里的饭菜简单得近乎寒酸:一碗清澈见底、几乎捞不到米粒的薄粥,一碟寡淡的腌菜,还有一个已经有些发硬的馒头。
小主……含碧声音哽咽,膳房的人说……说如今份例紧张,只能先紧着各位贵君、御卿主子们……
柳扶烟看着那饭菜,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默默拿起那个硬馒头,小口小口地啃着。
他性子怯懦,从不敢与人争执,更别说去争抢什么。
自从陛下重伤初愈,心思大多放在同样有孕的凤君和曦尊君身上,他们这些本就不得宠的低位君侍,日子便愈发难过了。份例被克扣,用度被削减,已是常态。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日午后,柳扶烟想着去御花园偏僻处散散心,透透气,却冤家路窄地遇上了正带着宫人浩浩荡荡赏梅的萧南烛。
萧南烛一身绯色锦袍,艳丽夺目,发间簪着新得的红宝石步摇,流光溢彩。他如今是御卿,又居於颇得圣心的曦尊君云锁阙宫中。虽云锁阙未必多照拂他,但借着这层关系和安国公府的背景,他在新人中算是风头正劲。
见到衣着素净、甚至显得有些寒酸的柳扶烟,萧南烛丹凤眼一挑,脸上立刻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得意。
他可没忘记殿选之时,这个一副弱不禁风样子的柳扶烟,是如何被陛下亲手扶起,温言抚慰,还得了封号,当时可让他好生妒恨。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沐侍君。萧南烛停下脚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这大冷天的,沐侍君穿得如此单薄在此徘徊,若是冻坏了,岂不是显得我们后宫苛待了你?
柳扶烟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垂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低声道:卑侍……不敢。只是出来走走,这便回去了。
走走?萧南烛轻笑一声,缓步上前,目光扫过柳扶烟洗得发白的衣襟,语气愈发刻薄。
也是,沐侍君清雅出尘,自然与我们这些俗人不同,不惧风寒。不过嘛……他话音一转,既然出来了,正巧本小主这儿有些琐事,听闻沐侍君在家时也曾做些绣功?本小主前儿得了一匹云锦,想绣个屏风。这描花样的活儿最需耐心细致,旁人粗手笨脚的,本小主不放心。不若就请沐侍君帮帮忙,拿回去细细描了吧?也好打发打发你这时光。
这分明是故意折辱!让一位侍君,去做宫中绣子做的活计,还是为他萧南烛做!
含碧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却被柳扶烟悄悄拉住。
柳扶烟抬起头,眼中已盈满了屈辱的泪水,但他不敢反抗,更怕给已经举步维艰的自己招惹更大的麻烦。他声音细若蚊呐,带着颤抖:萧御卿有命……卑侍……遵命便是。
萧南烛满意地看着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中快意无比。他示意身后的宫人将一卷沉重的锦缎和一堆画具塞到含碧怀里,轻飘飘地道:那就有劳沐侍君了。哦,对了,本小主急着要,三日内完成,应该不难吧?
三日!那样繁复的屏风花样!含碧几乎要哭出来。
柳扶烟闭了闭眼,将泪水逼了回去,低声应道:……是。
看着柳扶烟主仆二人抱着那堆东西,踉跄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萧南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抚了抚鬓边的步摇,只觉得今日的冬梅,格外的顺眼。
回到汀兰水榭,柳扶烟看着那堆华丽的锦缎和精致的画具,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坐在窗边,拿起画笔。他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无宠便是原罪。他没有家世倚仗,没有帝王恩宠,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含碧在一旁默默垂泪,为他披上一件稍厚的外衣,又将那几乎没什么热气的手炉重新添了炭,塞到他冰凉的手里。
小主,您何苦如此忍让……我们去求求凤君殿下主持公道吧?含碧哽咽道。
柳扶烟轻轻摇头,声音飘忽如同窗外落叶:凤君殿下自身有孕,且要统摄六宫,事务繁忙,何必拿这等微末小事去烦扰他……更何况,萧御卿他……我们得罪不起。
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锦缎,只是那握着画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窗外寒风萧瑟,卷起残雪,也卷动着汀兰水榭内无声的凄凉与隐忍。
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廷深处,如柳扶烟这般无依无靠的君侍,他们的苦楚与艰难。往往就这样无声地湮没在繁华之下,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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