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凰殿内,却是另一番静谧光景。
午后暖阳透过精致的茜纱窗,在地毯上投下柔和的光斑。雪沉璧正侧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后靠着厚厚的云锦引枕。手中拿着一件正在缝制的、明显是给初生婴孩准备的小衣
银针在他修长白皙的指尖灵活穿梭,红色的丝线在月白色的柔软布料上,渐渐勾勒出小巧吉祥的云纹。
阳光在他低垂的眉眼和专注的侧脸上流淌,整个人笼罩在一层宁静而柔和的光晕里,仿佛与外界的纷扰彻底隔绝。
通传声小心翼翼地打破了这份宁静:“殿下,恪亲王求见。”
“恪亲王”三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让雪沉璧执针的手猛地一滞,针尖险些刺破指尖。他缓缓抬起眼,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眸中瞬间掠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一丝源自身体本能的恐惧(那晚的阴影并非轻易能散去),但更多的,是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针线,将那件未完成的小衣仔细叠好放在一旁,然后整理了一下略微松散的衣袍领口,确保自己此刻的仪容足够端庄得体。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眸,望向殿门方向,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请她进来。”
殿门被内侍从外面缓缓推开,凤昭云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她已换上了一身符合亲王规制的玄青色银线暗纹常服,虽然穿在她清减了许多的身形上略显宽松,却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挺拔与气度。
只是她的步伐不再像从前那般张扬肆意,而是带着一种沉缓的、近乎谨慎的节奏。
她在距离雪沉璧软榻约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既不显得过分疏远,也足够表示尊重,更避免了任何可能引起不适的靠近。
她没有立刻说话,目光快速而克制地扫过雪沉璧,注意到他比之前更显清瘦的容颜,以及那掩在宽大衣袍下、已能看出些许圆润弧度的腹部,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与愧疚翻涌而上。
然后,在雪沉璧平静的注视下,她撩起亲王袍服那庄重的下摆。没有丝毫犹豫,端端正正地双膝跪地,俯下身以一个极为郑重、近乎臣服的大礼,将额头抵在了冰凉的金砖地上。
“罪臣凤昭云,”她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压抑的颤抖和无比的沉痛,“特来向凤君殿下请罪。昔日罪臣鬼迷心窍,行为癫狂悖逆,冒犯殿下凤仪,惊吓殿下圣体,其行可诛,其心当斩!罪臣自知罪孽深重,百死莫赎。今日前来,不敢奢求殿下宽宥,只求殿下……知晓罪臣悔过之心,若能稍减殿下心中惊惧与怨恨,罪臣……死亦无憾。”
她维持着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宽阔的脊背在亲王礼服的包裹下,显得单薄而脆弱。
雪沉璧静静地看着她跪伏在地的身影,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甚至偏执疯狂的亲王,如今如此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心中百感交集。
恨吗?自然是恨过的,那晚的恐惧与屈辱刻骨铭心。
但此刻,看着眼前这近乎忏悔的姿态,听着她声音里真切的痛苦。
那些激烈的恨意,似乎也在时光和对方彻底的臣服中,慢慢沉淀,化为了更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如同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凤昭云心头。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疲惫与宽容:“起来吧。过去之事,本君……已不愿再提。”
凤昭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却没有立刻依言起身。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支撑起上半身,依旧跪在原地,抬起头眼眶已然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和未干的泪意。
她目光直直地、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和渴望,看向雪沉璧问出了那个埋藏心底多年、如同毒瘤般侵蚀着她灵魂、支撑着她所有偏执与疯狂的疑问:
“沉璧……雪沉璧,”她省略了所有尊称与身份,仿佛挣脱了所有束缚,只余下最原始、最本真的执念,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和泣音,“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就一个问题……求你,看在我们相识于微时,看在那年梅林雪落无声的份上……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残存的勇气全部吸入肺中。“当年,在梅林,在那些只有你我的日子里,在你对我笑的时候……你可曾,哪怕只有一瞬间,一丝一毫,是真心……喜欢过我?不是因为这身份,不是因为我是亲王,只是因为我……是凤昭云?”
问出这句话,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紧紧盯着雪沉璧的眼睛,不肯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雪沉璧迎着她那混合着绝望、渴望、恐惧种种复杂情绪的目光,没有回避也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光的洪流,回到了那个红梅映雪、年少不知愁的时节。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渐渐漾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对逝去时光的追忆,有物是人非的怅惘,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深沉的、带着悲悯的释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悠远而沉重,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过往:“喜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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