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一别,李想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他没有回家,没有再见妻子与岳父,只是默默地跟着张峰三人,坐上了南下的高铁。他眼神空洞,双手紧握着那个装有认罪书的皮箱,仿佛那是他仅存的罪证与枷锁。
王瑾璇看着他,冷笑一声:“你现在倒是乖了,怎么,不怕死了?”
李想沙哑道:“死……太便宜我了。我宁愿活着,每一天都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张峰没有说话。他知道,真正的惩罚,不是刀剑,而是记忆。
七小时后,列车抵达湘西。三人带着李想,再次踏入那片莽莽苍苍的深山。山路崎岖,寒风刺骨,李想跌跌撞撞地走着,皮鞋早已磨破,脚底渗出血迹,却一声不吭。
终于,他们来到那片埋骨的山坡。
胡晓的坟茔已被重新修葺,一座小小的石碑立在那里,上面刻着她的名字与生卒年月,还有一行小字:
“她曾相信爱情,却被谎言杀死。”
李想看到石碑的瞬间,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晓……晓晓……”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石碑,却又猛地缩回,仿佛怕玷污了她的名字,“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
他开始低声哭诉,从初遇的甜蜜,到谎言的编织,再到山中的谋杀,一字一句,毫无隐瞒。他说自己每晚都梦见她掐着他的脖子,梦见她从土里爬出来,梦见她站在床头,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他。
“我恨我自己……可我又舍不得死……我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可活着,又时时刻刻都在地狱里……”
他的哭声在山谷中回荡,凄厉而绝望。
突然,坟前的空气骤然凝滞。
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地底缓缓升起,草叶无风自动,泥土微微隆起。一道模糊的青色身影,如同雾气般凝聚成形——正是胡晓的魂灵!
她没有再穿那身诡异的戏服,而是恢复了生前的模样:一袭素色长裙,马尾辫,清秀的脸庞上带着少女的纯真。可她的眼睛,却燃烧着滔天的怨火!
“李想!”她嘶吼着,声音如同利刃划破长空,“你也有脸来见我?!你也有脸跪在这里?!”
她猛地扑向李想,双手化作利爪,直取他的咽喉!那股怨气之盛,连王瑾儿布置的“封魂禁言阵”都开始微微震颤!
“去死!我要你下地狱!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李想闭上眼,没有躲,也没有求饶。他只是静静地跪着,任由那怨灵的利爪即将撕裂他的喉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王瑾儿一声清喝,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清光如锁链般缠绕而上,将胡晓的魂体牢牢束缚!
“胡晓!”王瑾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已经死了!你若再造杀孽,魂飞魄散,永堕地狱,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你甘心吗?!”
胡晓的魂体剧烈挣扎,怨气翻腾:“我甘心!只要能杀了他,我宁愿魂飞魄散!”
“可你杀了他,又能怎样?”王瑾儿厉声道,“他死了,你就能复活吗?你就能回到从前吗?你只会把自己也拖入无尽的黑暗!”
她顿了顿,声音转柔:“你不是说过吗?你爱他,是真心的。可他辜负了你,那是他的罪。但你若因此堕入魔道,亲手毁掉自己的灵魂,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局——让你也变成一个怪物!”
胡晓的挣扎渐渐停止。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想,看着他满脸泪痕、形如枯槁的模样,怨恨的火焰开始动摇。
“我……我不想变成怪物……”她喃喃道,“我只是……不甘心……”
王瑾儿轻声道:“你的不甘,我们都懂。所以,我们来了。我们让他跪在这里,让他亲口忏悔,让他承受你承受过的一切。这,就是你的公道。”
她指向李想:“你看,他活着,比下地狱更痛苦。每一天,他都要面对自己的罪,面对你的影子。这种折磨,比死亡更漫长。”
胡晓的魂体渐渐平静下来。她缓缓飘到石碑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名字,泪水无声滑落。
“李想。”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再尖锐,而是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悲凉,“你走吧。别再在这逗留。你的命,不属于这里了。”
她抬头望向张峰三人:“你们……也走吧。我与他之间的事,已了。你们承的因果,也完成了。”
张峰深深一揖:“胡晓,安息。”
王瑾儿收起法印,那道束缚魂体的清光缓缓消散。胡晓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如同晨雾般在阳光下渐渐融化。
“下辈子……”她的声音随风飘散,“别再信那些甜言蜜语了……要好好爱自己……”
最后一缕青光消散,坟前恢复了宁静。只有山风拂过松林,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为她送行。
李想依旧跪着,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土,浑身颤抖。
三天三夜,他没有起身,没有进食,只是不停地忏悔,不停地流泪。他的精神彻底崩溃,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神涣散,口中喃喃自语,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对着虚空喊“晓晓”。
第四天清晨,张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男人。
“你可以走了。”他说。
李想抬起头,眼神空洞:“我……去哪儿?”
“天涯海角,随你。”张峰平静道,“但记住,你不能再踏入中原一步。若被我们发现你出现在任何华人聚居之地,岭南王家,必取你性命。”
李想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凄惨:“我……我还能去哪儿?我连死都不敢死……”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向山林深处,背影佝偻,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张峰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王瑾儿轻声问:“他……会去哪儿?”
“不知道。”张峰摇头,“也许是南洋的某个小岛,也许是非洲的荒漠,也许是北极的冰原……但无论他逃到哪里,他的心,永远都留在这里,留在胡晓的坟前。”
王瑾璇叹了口气:“疯子,你说,这算不算报应?”
“算。”张峰轻声道,“但不是我们给的。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一步。”
三人转身下山,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胡晓的坟茔上,温暖而安宁。
因果已了,恩怨已断。
但他们知道,这世间,还有太多未被埋葬的真相,太多未被清算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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