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的瞬间,沙粒悬在空中。叶寒攥紧楚红袖的手腕,能感觉到她掌心冷汗浸透了自己的衣袖。他想起方才骨哨声撕裂空气时,楚红袖靠在他背上那句‘他们不会只留一个标记’,此刻灌木丛的阴影正像毒蛇般盘踞在前方。
叶寒的手按在黑碑上,碑面微震,像心跳。他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别出声。”
楚红袖靠在他背上,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点头,手指蜷了一下,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
刚才那块刻着九瓣莲的石头已经被风沙盖住,但叶寒知道,敌人已经盯上了他们。他盯着前方岩石带边缘的一处凹陷,那里有片阴影,形状不像自然形成。他足尖点在沙石交界处,碎石随他的动作簌簌滚落,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碎石。
楚红袖忽然伸手,拉住他衣角。
他停下。
“他们不会只留一个标记。”她说话时嘴唇没怎么动,像是怕声音惊动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灌木丛里一道灰影闪出。那人穿着灰袍,脸上蒙着布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手里握着一根骨哨,抬手就吹。
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
叶寒瞳孔一缩,立刻拽着楚红袖往左侧岩石后闪。骨哨声还在响,三道、五道、八道回音从不同方向传来——不止一个斥候。
他知道麻烦来了。
果然,不到十息,四周沙地开始震动。三十道黑影破土而出,动作如提线木偶般精准。
为首一人站在高处,右手一挥,众人立刻散开,呈环形包围之势,封死了所有退路。
楚红袖咬牙,从腰间取出蛊笛。她沾血的指尖按在笛孔上,每吹一个音节都要停顿半息,像是在用全身力气挤压出声音。她的手在抖,指尖发白,但还是将笛子贴到唇边,用力吹出一段短促的音节。
笛声响起的刹那,空气中浮现出七道模糊人影,全都和叶寒身形一模一样,分散在不同位置。
死士们动作一顿,有人冲向幻影,有人犹豫不决。
叶寒抓住机会,贴地疾行,靠近最近的一个死士。那人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掌,源气凝聚成刃劈下。
叶寒侧身避过,左手按在对方胸口。黑碑无声运转,一股吸力从碑内传出。那名死士脸色骤变,半数修为瞬间被抽空,身体一软,跪倒在地。
其余死士立刻察觉异常,纷纷后退半步,目光集中在叶寒身上。
又一名死士扑来,双拳如锤。叶寒不退反进,借着岩石遮挡,再次贴近。黑碑吞噬之力发动,对方源气溃散,踉跄后退。
第三个、第四个……叶寒连续出手,每一次接触都让一名死士失去战力。他的经脉还在隐隐作痛,但体内源质开始缓慢回升,战斗节奏逐渐稳住。
楚红袖靠在岩壁上,额头全是冷汗。她又吹了一次蛊笛,这次音调更低,幻影数量减少,但持续时间更长。两名死士误判目标,互相攻击,当场重伤。
包围圈出现松动。
叶寒正要带她突围,突然发现为首的死士撕开了自己的衣襟。
那人胸膛上刻着一道血色符文,像活物般蠕动。他仰头大吼:“以命祭令!”
下一瞬,符文爆裂。
源气风暴卷起的砂石像无数把细刃,在他后背刮出数十道血痕。黑碑自动护主时,他听见体内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有熔岩在血管里奔涌。日头西斜三寸,沙地上的裂痕被染成暗红色。
狂暴的源气风暴席卷而出,地面炸开蛛网状裂痕,砂石飞溅。叶寒反应极快,转身将楚红袖扑倒在地,背对爆炸中心。
冲击波撞上他的后背,骨头发出闷响。黑碑自动护主,吸收部分能量转化成微量源质,但他仍被震得气血翻腾,喉咙一甜,忍住了没吐出来。
楚红袖却被气浪掀飞,撞上一块尖石。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肩头旧伤崩裂,染红了半边衣裳。
叶寒爬起来,几步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抱起。她的身体很轻,体温在下降。
“他们……体内都有禁制……”楚红袖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是赵家‘血奴印’……宁死也不降……”
叶寒眸光骤冷,指节捏得泛白。
这种手段他听说过——赵家控制死士的方式,一旦失败或泄露机密,就会引爆体内符印,宁可同归于尽也不留活口。
他不再多想,抱着楚红袖冲向最近的灌木丛。身后骨哨声再起,更多脚步逼近。但他已钻入密林阴影,身影消失在浓密枝叶之间。
林中光线昏暗,树干粗壮,藤蔓垂落。腐叶堆里钻出蓝斑毒蛇,藤蔓垂落的间隙露出前路——被巨兽踩踏出的宽达三丈的通道,断木上留着五指深抓痕。叶寒贴着树干疾行,每一步都踩在落叶最厚的地方,减少声响。他低头时,看见她胸口起伏的弧度越来越浅,像风中残烛的火苗。
黑碑还在缓慢吸收残留的源气风暴能量,一丝丝源质流入经脉。他的左臂开始泛起青铜色纹路,这是黑碑过载的反噬。楚红袖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她指尖的温度像块即将融化的冰:‘东南方七里……有处血泉……能暂时压制反噬……’话未说完,她已昏死过去。
他的状态略有恢复,但远远不够。
追兵没停。
远处传来短促的哨音,三长一短,是定位信号。敌国联军已经开始分组搜林。
叶寒拐进一处岩缝,把楚红袖轻轻放下。她靠在石壁上,闭着眼,脸色惨白。睫毛上的血珠滚落,在苍白皮肤上划出细红轨迹,像一柄未完成的朱砂符。一缕血丝从嘴角滑下,在下巴处凝成一点红。
他从腰间取下一个青色小瓶,倒出一颗丹药塞进她嘴里。这是药尘给的固元丹,能暂时稳住伤势。
楚红袖咽下药,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她忽然抓紧他的衣襟,血沫沾在唇边:‘若门后是深渊……’
‘那我就做第一个跳下去的人。’他打断她,指腹擦过她眼下的青影。
他手掌贴上她后颈,运转黑碑感知。果然,有一丝极细的黑色纹路正在皮下蔓延,源头就在肩头伤口附近。他运转黑碑时,发现蛊虫与肩头伤口处的血奴印竟有微弱共鸣。原来赵家将两种禁制熔于一炉——血奴印负责自毁,追踪蛊负责定位,二者同源同脉。
指尖精血滴落的刹那,黑碑骤亮,皮下黑纹如退潮般缩回伤口。
楚红袖浑身一颤,像是被针扎过。
“它刚才……动了。”她低声说。
叶寒收手,眼神冷了下来。
对方不仅派死士围杀,还提前在她身上埋了追踪手段。这说明,敌人比想象中更早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他抬头看天。
树冠遮蔽,只能看到零碎的天空。乌云压得很低,远处有雷光闪动。
他抱起楚红袖,继续往林深处走。
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身后枯叶碎裂声里混着金属刮擦声——那是青铜鬼面人独有的骨链声响。叶寒转身时,余光瞥见岩缝外闪过半张青铜面具——与三年前在焚天谷刺杀他的死士,戴着同样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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