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微风稍稍驱散了身体的疲惫,但精神上的紧绷却难以放松。在吴山岳的警戒下,团队在这处临时藏身点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虽然身体极需休息,但陈玺和苏岚的思绪却早已飞回了那座深埋地底、堆满锈蚀兵器的巨大石窟。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军械库里的东西,信息量很大。”陈玺靠着一块冰冷的石头,闭上眼,努力回忆着短暂探查时看到的细节,语气沉凝,“现在仔细回想,很多地方确实不同寻常。”
苏岚点头表示赞同,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铅笔,凭借记忆快速勾勒着一些看到的器物草图:“首先是规模。那不是一个小型据点该有的储备量。其武器装备和后勤物资的规模,足以支撑一支数千人的部队进行长期作战。这完全超出了残部或溃兵的概念。”
“更重要的是制式和铭文。”陈玺接过话头,重点清晰起来,“我当时匆忙间看到一些兵器,特别是几把保存相对完好的腰刀和长枪的镡或銎部,刻有的铭文非常特殊。”
“哦?有什么特别?”凌笑笑好奇地凑过来,连揉着酸痛胳膊的金万两也竖起了耳朵。
“南宋官造兵器,铭文通常记录的是铸造作坊、年份、监造官,以及御前、殿前司、江陵府等使用部队的番号或驻地,格式相对统一。”陈玺详细解释道,这是他的专业领域,“但我看到的几处铭文,格式迥异。它们似乎更简短,并且带有一种独特的、类似花押的符号,而非标准官印。其中一个反复出现的符号,看起来像是一个变体的护(护)字。”
“私铸的?”金万两插嘴,“或者是地方豪强自己打的?”
“不像。”苏岚否定道,她指着自己刚刚画出的一个甲胄部件的草图,“私铸兵器工艺参差不齐,但军械库里的武器,虽然锈蚀严重,但从其残留的形制和材质看,工艺相当精良,甚至超过部分南宋后期官军的制式装备。更关键的是甲胄。”
她将笔记本转向众人,草图画的是一副札甲(由大量甲片编缀而成的甲胄)的局部:“我注意到一些散落的甲片,其形制与常见的宋军札甲片有细微差别。通常宋军甲片为了便于大规模制作,形制相对统一。但那些甲片,边缘的处理更圆滑,厚度似乎也更均匀一些,而且……”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在一些甲片的内侧,我用强光手电晃过时,似乎看到了极浅的阴刻痕迹。当时时间紧迫没看清,但现在回想,那形状……很可能也是铭文。”
在甲片内侧刻铭?这绝非南宋官军的惯例!官军的铭文通常刻在兵器上,或者大型甲胄的皮革衬底上,极少会费工夫在每一片小甲片内侧刻字。这更像是某种极其特殊的标识方式,用于区分和归属。
“工艺精良,铭文特殊,非官方制式……”凌笑笑若有所思,“听起来不像是一般的军队,倒像是……某个大人物的私人卫队?或者是有特殊使命的秘密部队?”
“结合护陵军的传说,”陈玺的眼神亮了起来,“这一切就说得通了!护陵,护卫陵寝。但什么样的陵寝,需要一支如此精锐、装备特殊、并且隐藏得如此之深的部队来护卫?而且,这支部队显然携带了足以重建或维持一个地方政权的庞大物资!”
苏岚补充道:“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军械库里的生活器物,虽然大多是普通的军用品,但我似乎看到了一些材质和工艺明显超出普通士兵规格的东西,比如几个残破的漆盒和陶瓷碎片,纹样精致,不像军中糙汉所用。”
线索逐渐串联,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答案。
陈玺得出结论,声音带着一丝震撼,“这支所谓的护陵军,恐怕绝非简单的皇家陵墓守卫。他们护卫的,可能并非某座具体的帝王陵寝,而是某种……更为抽象、却关乎王朝命脉的东西。陵字,或许另有深意。”
“龙脉?”凌笑笑脱口而出。
陈玺重重点头,“极有可能!护陵,护卫龙脉之陵!这支军队的真正使命,是在王朝倾覆之际,将关乎国运龙脉的核心秘密和可能的相关器物,转移至安全之地,并世代守护!那些特殊的铭文和标识,就是他们的身份象征和传承信物!”
这个推断,将龙脉的传说与一支真实存在的历史军队联系了起来,让虚无缥缈的传说瞬间拥有了沉甸甸的历史质感。
金万两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乖乖……这么说,咱们捞上来的那些东西,还有这支军队守着的东西……真是能动摇国运的宝贝?”
“不是简单的财富,”苏岚纠正他,语气严肃,“是文明的核心秘密之一。其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军械库的短暂经历,虽然充满危险,却成为了解读整个谜团的关键一环。它不仅提供了“护陵军”真实存在的铁证,更揭示了这支军队非同寻常的性质和使命。
下一步的方向,似乎也隐隐浮现——弄清楚那些特殊铭文的确切含义,找到这支军队最终的去向,或许就能找到龙脉的下一个关键节点。
而这一切,都依赖于对现有物品更深入的研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陈玺和苏岚贴身保管的那些古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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