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日,继续分析:“看守苦役和军火库的,不可能是鬼子主力部队,多半是守备队和伪军。他们的注意力主要对外,防范大规模进攻,对于内部,尤其是他们认为已经驯服、且处于严密看管下的苦役,警惕性会相对较低。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周瑶赞许地点点头,赵旭日的分析,总能在狂热中保持清醒,在困境中找到路径。
她接口道:“赵团长说得对。我们不能硬碰硬,要智取。关键就在那两条:内部情况和那条小路。”
周瑶用树枝,在代表后山的地方画了一个圈:“王癞子他们说那条采药小路,极其难走,鬼子不注意。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我们可以派一支精干的战士,夜间从这条路渗透进去。”
“进去之后呢?”
陈勇追问,“就算我们进去了,十几个人,面对几百号鬼子和伪军,怎么拿下军火库?又怎么救出一千多人?那些人被折磨久了,还有没有力气和胆子,跟我们一起反抗?”
这个问题切中了要害。解放战俘听起来热血,实际操作极其困难。那些战俘长期处于营养不良、精神高压的状态,组织度和战斗力几乎为零,骤然发动,很可能演变成一场混乱的大屠杀。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火焰噼啪作响,映照着几人凝重的脸庞。
许久,赵旭日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决断的力量:“我们不能指望那一千多人,立刻就能成为生力军。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军火库。拿下军火库,就有了武器弹药,就有了搅乱敌人部署的本钱。”
他目光扫过众人:“小分队渗透进去后,第一任务,是秘密控制军火库。军火库必然有重兵把守,强攻不行,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混进去,或者制造混乱,趁乱夺取。”
周瑶补充道:“我们可以利用苦役营。不需要他们立刻拿起武器战斗,但可以在我们行动开始时,由我们的人,在里面组织他们制造混乱,比如呐喊、冲击营门、故意纵火等等。这样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和牵制鬼子的兵力,让他们搞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攻进来了,为小分队夺取军火库创造机会。”
“里应外合……”
陈勇咀嚼着这个词,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对!让鬼子首尾不能相顾。等我们拿下了军火库,把枪发给那些还有力气、有血性的弟兄,他们就是一支队伍。到时候,是依托军火库固守待援,还是趁机冲杀出去,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计划大体如此,细节决定成败。”
赵旭日用树枝在地上划拉着,“我们现在需要解决几个关键问题。第一,小分队的人选,必须是最精锐、最可靠、心理素质最好的。老陈,你算一个。”
“没问题!”陈勇挺起胸膛。
“第二,渗透路线必须万无一失。需要王癞子或者李老栓带路,他们谁对那条路,记得更清楚。身体状况,还能不能支撑带一次路?”
“我问过了,”
周瑶答道,“李老栓记得更清楚些,他身体底子也好点,休息一晚,吃点东西,应该能行。王癞子惊吓过度,身上还有伤,恐怕不行。”
“好。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如何与苦役营里,自己人取得联系?谁能在那里面组织起有效的骚乱?”
赵旭日提出了最棘手的问题。
苦役营管理,必然极其严格,陌生人混进去几乎不可能。而里面的战俘,来自不同部队,互不相识,且处于被压迫的绝望中,找到一个有能力、有威信且愿意冒险配合的人,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叶青,忽然说道:
“团长,去年冬天,我在山下,赵家庄救过一个重伤的川军军官,好像是姓刘的团长?当时他说他的部队,在韩信岭附近被打散了……”
叶青想起来了,“对,叫刘啸霆。川军一二四师的团长。他被老乡藏起来养伤,后来伤好归队了……难道……”
周瑶立刻起身:“我去问问王癞子和李老栓。”
片刻之后,周瑶带着一脸振奋回来了:“问了,李老栓说,苦役营里确实有一个川军的刘团长,很有骨气,好几次带头反抗鬼子的虐待,被鬼子打得半死关过禁闭,在苦役里威望很高。应该就是他。”
“太好了!”
赵旭日一拍大腿,“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果能想办法联系上刘团长,由他在内部组织,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希望之火,在几人眼中燃烧起来。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渐渐被勾勒出,清晰的脉络和可行的步骤。
“那么,行动计划初步确定。”
赵旭日站起身,声音斩钉截铁,“一、休整队伍,救治伤员,补充体力。二、详细询问李老栓韩信岭内部结构、哨位分布、换岗时间、苦役营和军火库的具体位置。三、确定渗透小分队成员名单,检查装备,做好伪装。四、想办法,在行动前,将我们的计划和联络方式,传递给苦役营里的刘团长。”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座被称为“47号”的魔窟的韩信岭。
“这将是我们抗日团,最大胆、最危险,翻身的一仗。以前,我们总是被小鬼子,牵着鼻子走。这次,我们要主动出击,打它个措手不及!”
“这一仗,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救出上千同胞,更能获得足以支撑我们,长期斗争的武器弹药……”
队员们,所有人都明白,这一仗,意义重大。
陈勇咧嘴一笑:“团长,干吧!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能让小鬼子疼到骨子里,值了!”
周瑶也轻轻点头,眼神坚定:“我们会成功的。为了那一千多个盼着回家的兄弟。”
详细的任务分配了下去。队员们有些疲惫,听到这个大胆的计划后,一个个精神振奋,摩拳擦掌。葬鬼岗的胜利,给了他们信心,解救同胞、夺取军火的巨大诱惑,更激起了他们无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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