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在袖中滚烫,像一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
叶清欢没动,只将手指轻轻压在瓷壁上,那热度便顺着指腹往血脉里钻。她知道这是念气在积攒——有人醒了,有人活了,有人记住了她的脸。再等一会儿,只要再有那么一缕感激流进来,药罐就能释放“回溯之息”,让她看见那个士兵发病前七日里的某个瞬间。
但她不能等太久。
帐帘掀开的声响打断了思绪,冷风卷着沙粒扑进来,紧接着是铠甲碰撞的声音。太医院的人已经站在门口,领头的是个穿青灰长袍的老医官,手里捧着一道黄绸令符,脸色冷得像冻硬的河面。
“奉院正大人令,边关疫情由太医院全权处置。”老医官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地,“民间医者不得擅自施治,违者以扰乱军心论处。”
小安子立刻挡到叶清欢身前,手摸上了腰间的铜铃铛。
赵校尉站在一旁,眉头拧成疙瘩,没说话。他知道眼前这女人刚用一块玉就逼出了蛊虫,可上面的命令也确实到了。
叶清欢抬脚往前走了两步,衣摆扫过盐堆,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没看那老医官,而是走到中央石台边,蹲下身,从盐层里捡起一只还没完全化掉的红虫尸体。
虫体只有半寸长,通体赤红,背部有一圈细密刻痕,像是用针尖一点点划出来的符文。
“你们太医院最近进了一批月见草,对吧?”她把虫尸托在掌心,举到对方面前,“三日前入库,共十二斤,其中八斤流向了军需药房。”
老医官眼皮跳了一下:“这与你何干?”
“月见草本身无毒,但若和西域火硝混合焙炒,就会催生一种引蛊香。”她指尖轻轻一碾,虫尸碎成黑粉,“这种香不会伤人,却能让赤焰蛊的幼虫进入休眠状态,埋在体内等高温激活。你们送来的药包里,就有这个味道。”
帐内一下子静了。
小安子眼睛亮了,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手却仍搭在铃铛上。
萧景琰站在角落,一直没出声。此刻他缓缓抬起手,解下腰间药杵,往地上一顿。那一声不重,可在场的人都觉得心头一震。
老医官脸色变了:“你……你是说我们故意投毒?”
“我不是说。”叶清欢站起身,把掌心的黑粉抖落在盐堆上,“我是问——你们明明知道这不是普通瘟疫,为什么还按热毒来治?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荒谬!”老医官怒喝,“小小郡主,竟敢污蔑太医院三十载清誉!来人,封了这仓房,所有人原地待命,等候发落!”
外面立刻传来脚步声,几个身穿药役服的杂役提着箱子走进来,看样子是要接管现场。
叶清欢不动,只是把手伸进袖中,轻轻摩挲着药罐。那热度还在涨,一丝新的念气正缓缓流入——是刚才那个手臂破皮的士兵醒了,他在心里喊了一声“神医”。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触发回溯。
她忽然转身,走到石台边,一把掀开盖住暖玉的布。
寒气瞬间扩散,仓房内的温度又降了一截。几名还没撤走的病患猛地打了个哆嗦,皮肤上的溃烂处开始泛起红丝。
“你要干什么!”老医官惊叫。
“继续救人。”她说,“你们要接管,可以。但现在这些人的命,还在蛊虫手里爬。你们谁敢上来接手?”
没人动。
她拿起银针,走向最近的一个士兵。那人正抽搐着,嘴角溢出白沫,显然是蛊虫在经脉里乱窜。
针尖落下,封住涌泉穴。
下一瞬,他小腿外侧鼓起一道红线,迅速向上游走,最后“啪”一声炸开,一条红虫弹射而出,掉进盐堆,扭了几下就黑了。
“看到了吗?”她抬头,“它怕冷,但它更怕死。现在断治疗,等于放它们出来咬人。”
老医官嘴唇发白:“你……你根本不懂规矩。”
“规矩?”她冷笑,“七十三个兵躺在这里快死了,你们的规矩比人命还重?”
赵校尉终于开口:“让他们接着治。”
所有人都看向他。
他盯着那老医官:“我只认疗效。谁能把人救活,谁就是大夫。你要是不服,现在就拿出能杀蛊的方子来。”
老医官僵在原地,脸色铁青。
叶清欢没再理他,转头对小安子道:“加冰帘,四角再堆两袋盐。我要让这屋子冷得连呼吸都结霜。”
“是!”小安子立刻跑去调度。
她重新走到石台边,低头看着那只碎掉的蛊虫。刻痕很规整,不是随便划的,更像是某种编号。她在现代见过类似的标记方式——实验室给小白鼠编号时,也会用微型激光刻在耳标上。
这东西,是被批量培育的。
而且,背后一定有个熟悉人体经络、又懂蛊术的人在操控。不是简单的投毒,是精准投放,等时机成熟再激活。
她指尖又碰了碰药罐。
热得快要烫手了。
那缕念气终于满了。
眼前景象骤然模糊,像是被人猛地按进了水里。
她看见一片昏黄的光——是油灯。一个士兵坐在帐篷里写家书,手边放着一碗药汤。他喝了两口,皱眉放下,说了一句:“这味儿不对。”
旁边有人笑:“换新药师熬的,说是清热更快。”
接着画面一闪,那人半夜翻身,抓挠手臂,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影像戛然而止。
叶清欢猛地回神,额头一层冷汗。
她知道了。
药是被人换了。就在三天前,趁着轮值换药的空档,有人混进了军中药房。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帐帘,望向营区深处那座挂着“医”字旗的帐篷。
太医院的人,早就来了。
不是来支援的。
是来灭口的。
她刚要开口,萧景琰突然伸手扶住她胳膊:“你脸色不对。”
“我没事。”她甩开袖子,把药罐塞得更深,“小安子!去查这两天所有进出药房的记录,尤其是非本营医官。”
“可是太医院……”
“现在他们还没法阻止我们救人。”她盯着那老医官,“只要病人还在醒,证据就在产生。等下一个被救醒的士兵开口,他们就拦不住了。”
老医官冷眼看着这一切,忽然笑了下:“你以为你能翻出天去?没有院正大人的手令,你连一株草都拿不到。”
“我不需要拿。”她看着他,“我只需要他们自己说出来。”
话音未落,角落里一名原本昏迷的士兵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被什么卡住了。
小安子冲过去查看,回头喊:“蛊虫往心脉去了!再不处理就来不及!”
叶清欢拔针就走。
银光闪动,三针落下,封住膻中、内关、神门。
那人胸口猛地一挺,脖颈青筋暴起,喉头鼓动,最后“哇”地喷出一口黑血,里面裹着半截还在扭动的红虫。
虫身完整,背部刻痕清晰可见。
她用银簪挑起来,举到老医官面前:“认识这个吗?你们的月见草,养的就是这种货色。”
老医官瞳孔一缩,后退半步。
她没再追问,而是转向赵校尉:“我要当众剖蛊。”
“你说什么?”赵校尉愣住。
“我要切开这只虫,看它肚子里是不是藏着火硝残渣。”她声音平静,“如果有的话,说明它是靠特定药物激活的。而能拿到这批药的,只有你们军中药房和——太医院派来的人。”
帐内鸦雀无声。
老医官脸色彻底变了。
她已经拿起一根最细的手术针,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药罐在袖中猛地一颤。
又一缕念气涌了进来。
另一个士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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