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盒底部的红痕像活物一样往四周爬，叶清欢的手指刚碰到那一点颜色，指尖就传来一阵刺麻，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
她立刻把盒子放在石台中央，左手按住台面，右手抽出银针，在食指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滴在东南角的裂缝里，原本泛着微光的符纹闪了两下，暗下去一些。
“别出声。”她低声说，眼睛盯着七具干尸。
那些干尸站着没动，可眼眶里开始渗出血丝一样的光，一缕一缕地飘出来，缠在她手腕、脚踝上，越收越紧。
影卫往前踏了一步，想靠近她，可刚抬脚，喉咙里就涌上一股腥味。他张嘴，一口黑血喷在地上，整个人晃了晃，单膝跪倒。
新秀们站在通道口，没人敢再往前走一步。
叶清欢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医典封面上。血还没落地，就被一股黑气卷走，化成一道扭曲的符线，印在焦黑的书皮上。
她把手伸进袖中，摸到药罐。罐身发烫，念气在里头打转，快要撑不住了。
“回溯之息。”她在心里默念。
眼前一黑，画面跳了出来——不是现在的墓室，而是一间老屋。烛火摇晃，李淳风坐在案前，手里拿着这本《九幽还神录》，正用刀片刮掉自己写的罪证。他把一张伪造的药方塞进卷宗，又将真正的证据烧成灰，混进香炉。
接着他割开手腕，把血涂满书页，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画面断了。
她睁开眼，呼吸重了几分。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肉身没了不要紧，只要这本书记载的冤屈还在，他的魂就能靠着怨气续命。
她看向那本医典，声音冷了下来：“你不是怕我毁你传承，你是怕真相被人知道。”
话音刚落，医典猛地一震。
封面炸开，纸页翻飞，黑焰从书页间窜出来，贴着地面蔓延。七具干尸同时抬起手，掌心对准石台，像是在迎接什么。
影卫挣扎着站起来，捂着胸口，声音沙哑：“它要借尸还魂。”
“不。”叶清欢盯着那团黑焰，“它不想附身，它想夺书。”
她一把抓起药罐，打开罐口，积蓄已久的念气冲天而起，化成一层淡青色的光罩，罩住整本医典。
黑焰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其中一具干尸突然抬头，嘴巴裂到耳根，发出一声尖啸。它抬起手，指甲剥落，一只黑色的虫子从指缝里钻出来，贴着地面快速爬向铅盒。
叶清欢甩出三根银针，钉在虫子前方的地砖上。银针颤动，形成一道无形的墙。虫子撞上去，身体扭曲，停在原地。
她来不及喘气，听诊器银簪已经出手，直击墙上七盏磷灯。灯芯碎裂，墓室瞬间暗了一半。
剩下的几盏灯忽明忽暗，映得壁画上的人脸一阵抽搐。
她退回石台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这是她早先画好的镇魂符，一直没机会用。她用银针挑着符纸一角，点在医典边缘。
符纸刚碰上书页，就烧了起来。
火焰是蓝色的，没有烟，却让整个墓室温度骤降。她手指冻得发僵，还是死死按住符纸，不让它掉落。
“系统。”她在心里喊。
【检测到高阶灵体活动，是否启用驱邪针谱？】
“启用。”
五根银针自动浮起，在她身前排成五行阵型。她伸手一点，第一根针射向干尸领头的那一具，钉进眉心。
针尖入骨的瞬间，那具尸体猛地一抖，眼眶里的光剧烈闪烁，抬起的手停在半空。
第二根针射向左侧，第三根钉住右侧，剩下两根分别刺入左右肩井穴。
五针落地，地面浮现一道浅光阵纹，把她和医典围在中间。
黑焰绕着光阵打转，找不到缺口。
叶清欢喘了口气，低头看药罐。罐身已经发白，念气耗得差不多了。
她知道不能再拖。
她把药罐举过头顶，闭上眼，最后一次催动“回溯之息”。这一次，她不再看过去，而是把所有意念集中在医典本身，去感知它的弱点。
画面再次闪现——
李淳风跪在先皇后灵前，手里捧着药方，脸上没有悲痛，只有得意。他低声说：“世人只会记得你误诊致死，没人会查真相反转。”
那一瞬间的恶意，成了这本医典最初的养料。
她睁眼，眼神变了。
“你的力量来自谎言。”她盯着那团黑焰，“那你现在，还站得住吗？”
她抬手，五根银针同时震动。
针尾嗡鸣，针尖对准黑焰中心，齐齐射出一道白光。
黑焰剧烈翻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不像人，也不像鬼，更像是无数张嘴在同一时间喊出不甘。
七具干尸同时跪下，手掌砸地，额头磕在砖上。
黑焰缩成一团，开始往医典里钻。
叶清欢一步上前，双手覆上书页，就要合拢封面。
就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没回头。
新秀中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师父！”
她终于转身。
影卫靠在墙边，脸色发紫。他指着她的肩膀，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她低头。
一滴血正从肩头滑下来，落在医典边缘。
那是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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