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喉咙里还卡着半口猪蹄油,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眼皮都没抬,嘴里的残经散混着猪油立刻压成一团,舌头一卷,顺势往腮帮子一塞。
灯笼光扫过床板,焦痕边缘微微泛着暗蓝。来人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江小道。”那人声音不高,却像锅底灰抹进耳朵,“你练的是哪一式?”
江小道身子一颤,肩膀抽了两下,咳出一声闷响。他缓缓睁眼,眼神涣散,嗓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长……长老……弟子没想练什么高深的……就是……就是想采点止血藤,换两个工分……好去厨房多领个猪蹄……”
他说着,嘴角一歪,一口灰黄带血的痰“啪”地吐在床沿。那痰里夹着黑沫,还冒着点热气,看着就不像活人该有的东西。
长老眉头皱了皱,提灯的手没动,目光却落在他锁骨下的红痕上。
“这伤,是止血藤划的?”
“不是……”江小道哆嗦着摇头,“禁地边上……石头塌了……滚下来一块……砸中了……当时没在意……后来练功时灵气一冲……旧伤就炸开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运气,脸上青白交错,额角汗珠滚得比谁都勤快。
长老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伸手,指尖凝聚一丝灵光,朝他眉心探来。
江小道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查神识波动,走火入魔的人念头混乱,若他此刻清醒,立马露馅。
千钧一发,他猛地呛住,脖子一仰,又喷出一口黑痰,这次直接溅到了长老的鞋面。
“咳咳……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他脑袋一歪,两眼翻白,彻底不动了。
岑晚狐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扑到床前,手拍床板:“江师兄!你醒醒!别吓我啊!”她嗓门拔高,眼泪说来就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在江小道手背上。
她脚踝上的银铃轻轻一晃,发出细碎声响。
长老目光一闪,落在她脚上。
刚才那一瞬,他分明察觉到一丝微弱的狐火气息,虽转瞬即逝,但绝不会错。
“你是什么人?”他问。
岑晚狐肩膀一抖,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上,声音发颤:“我……我是外门采药组的……今早和江师兄一起进山……他突然说要练功……我劝不住……然后……然后火就炸了……”
她说着,抬起袖子抹了把脸,鼻尖通红,活像个被吓破胆的小丫头。
长老眯眼:“你们进山采药,为何靠近禁地?”
“止血藤只长在阴湿岩缝里……那边最多……”岑晚狐抽抽鼻子,“我们没敢进去,就在外围转……谁知道他会突然练《引气诀》第三式……那功法不是咱们杂役能碰的……可他说……说李厨娘答应,谁背下全篇,就多给半个灵馒头……”
长老脸色稍缓。
这种事他见多了。底层弟子为了口吃的,什么都敢干。走火入魔的,爆体而亡的,每年都有。
他正要开口,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二狗一头撞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啃过的猪蹄。
“怎么回事?我刚走多久你就倒了?”他冲到床边,伸手探江小道鼻息,回头对长老说,“三长老,您别怪他,这人就是贪吃又贪功,昨儿还跟我说,要是能练出点名堂,以后就能蹭上等灵膳房的饭局。”
长老瞥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送猪蹄。”王二狗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李厨娘怕他饿着,特意让我送来。我还劝他别练了,结果一转身就出事。”
他说完,低头看了看江小道的脸色,又摸了摸他手腕,皱眉:“脉搏乱得很,得找医修来看看。”
长老沉默片刻,手中拂尘轻摆,扫过屋内三处焦痕、血迹、痰渍。空气微微荡漾,残留灵息尽数归于沉寂。
没有异常波动。
没有高阶功法痕迹。
只有一个蠢货杂役,为了一口吃的,拿命拼了一把,拼输了。
他收回手,冷声道:“废物点心,活该遭罪。”
说完,转身就走。
灯笼光移出门槛的瞬间,江小道的眼皮动了动。
门外脚步渐远,屋内三人齐齐松了半口气。
岑晚狐一屁股坐在床边,抬手擦了擦眼角,嘀咕:“演得我都快信了,差点真以为你快死了。”
王二狗拿起桌上剩下的猪蹄,咬了一口:“你吐那口痰,手艺见长啊,连气味都像真的。”
“那是配方。”江小道睁开眼,从嘴里抠出那团药渣,随手扔进酒葫芦,“残经散三钱,猪油两勺,加点炭灰调色,再来点薄荷提味,保准又腥又臭,谁看了都觉得你离死不远。”
岑晚狐嫌弃地皱眉:“你嘴里含这么久,不恶心?”
“为了活命,含十年都行。”江小道坐起身,活动了下手腕,“再说了,你不也挺投入?哭得跟真的一样。”
“那当然。”她扬起下巴,“我可是千年狐狸,演技是刻在骨子里的。”
王二狗冷笑:“你俩一个装病,一个装惨,我算看明白了,整个杂役院就我一个是老实人。”
“所以你才能活着。”江小道拍拍他肩膀,“聪明人都死得早,老实人活得久,还能多吃两口肉。”
王二狗翻白眼,正要回嘴,忽然耳朵一动。
外面,又有人来了。
三人同时闭嘴。
脚步声由远及近,比刚才那位长老轻得多,但频率稳定,显然是冲着这间屋子来的。
江小道眼神一沉,缓缓躺回床上,眼皮合上,呼吸放慢。
岑晚狐抓起桌角的炭块,在掌心划了道印子,随时准备点火造势。
王二狗把最后一口猪蹄塞进嘴里,咽下去,顺手把油纸揉成团,藏进袖子。
门被推开。
一道瘦高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没提灯,却穿着外务堂执事的青袍。
他扫了一眼屋内,目光停在江小道脸上。
“听说有人练功走火?”他问,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
岑晚狐抢先开口:“是……刚才三长老来看过,说情况不好,让我们别乱动他。”
执事点点头,走进来,蹲下身,伸手搭上江小道手腕。
江小道心里一紧——这人若是运气探脉,立马穿帮。
他正盘算着要不要再吐一口,忽然感觉对方指尖一震,一道细微的灵流顺着经脉爬上来。
不是探脉。
是传音。
“别动。”那声音直接在他识海响起,“我是来帮你的。”
江小道眼皮没动,心里却掀了波澜。
谁?
他不敢睁眼,更不敢回应,只能靠呼吸节奏传递疑问。
“你后山杀的那只风爪豹,”那声音继续道,“体内有影蚕丝,是风清扬的人布的哨兽。他已经知道是你动的手,正在找理由动手。”
江小道心头一跳。
风清扬?那个黑袍罩头、说话像砂纸磨锅底的第三长老?
他招惹过那家伙?
记忆飞转——好像在某个秘境里,他签到得了颗万毒珠,随手扔进一堆魔修堆里,后来听说有个长老被毒得满地打滚……
难道是那时候结的仇?
执事收回手,站起身,对外说道:“情况确实不妙,得送医修殿。我去叫人。”
说完,转身走了。
屋里安静了几息。
“谁啊?”岑晚狐低声问。
江小道没答,只是缓缓睁开眼,盯着屋顶那道裂纹。
他知道是谁了。
上次在路边土坑签到,系统弹出个“活地图”奖励,是个疯老头,整天嚷嚷“江小道要当修真界第一”。他还顺手救过那老头一次,结果对方塞给他一块玉牌,说“有难时捏碎”。
刚才那执事,袖口露出一角玉牌,正是同款。
江小道摸了摸腰间酒葫芦,心里嘀咕:这系统,真是懒到家了,连帮手都提前安排好了,还非得等到最后一刻才亮出来。
“你在想什么?”岑晚狐戳他胳膊。
“我在想,”江小道咧嘴一笑,“明天厨房有没有红烧灵鲤。”
王二狗叹气:“你能不能正经点?刚才那话你没听见?有人要对你下手。”
“听见了。”江小道翻了个身,背对他们,“所以下顿得吃好点,万一明天吃不上呢?”
岑晚狐瞪着他后脑勺,气笑了。
王二狗摇摇头,把桌上的油纸摊开,把最后一点油渍舔干净。
窗外夜色浓重,屋内油灯将灭。
江小道闭着眼,手指却悄悄勾住了酒葫芦的塞子。
灵核还在里面,温温的,像块暖石。
他没动,也没睡。
直到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鹤鸣,划破寂静。
他的右手,缓缓移到了枕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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