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库爆炸的冲击波尚未散尽，苏瑶被萧逸尘死死按在岩壁后，滚烫的气浪掀飞了她的发冠，青丝混着烟尘黏在汗湿的额角。下方的黑风口已化作一片火海，北狄士兵的惨叫声与火药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像极了地狱业火。
“赫连达的主力快到了！” 萧逸尘的声音带着震后的沙哑，他拽起苏瑶往溶洞深处跑，“风无痕在密道尽头等我们！”
苏瑶踉跄着跟上，脚踝被碎石划伤也浑然不觉。她回头望了眼柳如风倒下的位置，那半块玉兰花佩已被火焰吞噬，只剩下扭曲的金属残骸 —— 母亲期盼了二十年的姐弟相认，终究以最惨烈的方式落幕。
密道里弥漫着硫磺味，两侧的岩壁在震动中簌簌掉灰。苏瑶的手臂被箭矢划伤，血珠滴在地上，形成断断续续的红痕。跑过一处拐角时，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发现是具北狄士兵的尸体，胸口插着支熟悉的银簪 —— 是母亲留给她的及笄礼物，上次在峡谷遇袭时遗失的。
“这是柳如风的手笔。” 萧逸尘蹲下身检查尸体，“伤口是正面刺穿，却没有挣扎痕迹，像是…… 自愿受死。”
苏瑶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柳如风最后看向玉佩的眼神，那不是疯狂，而是释然。难道他引爆火药库并非为了同归于尽，而是为了掩护他们撤退？
“快走！” 萧逸尘拽起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密道尽头连着条狭窄的山涧，风无痕正带着小石头等在涧边的木筏上。看到他们现身，风无痕连忙抛来绳索：“快上来！下游就是雁门关的侧翼！”
苏瑶刚踏上木筏，就听到身后传来震天的号角声 —— 赫连达的大军到了。她回头望去，黑风口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北狄骑兵的铁蹄声像闷雷般滚过山谷，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他们追不上了。” 萧逸尘用剑斩断系筏的绳索，湍急的水流带着木筏往下游冲去，“这条水路是祖父当年修的应急通道，只有镇国公府的人知道。”
苏瑶望着越来越远的火光，突然发现木筏底部刻着行小字，是用刀尖划的：“母妃旧部，在西厢房。”—— 是萧逸尘的笔迹，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后路。
“你早知道会有今天？” 苏瑶的声音有些发颤。
萧逸尘握着她受伤的手臂，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在京城时就觉得不对劲，张启元的账册太干净，柳如风的‘忍辱负重’太刻意。” 他顿了顿，指尖触到她伤口的血痂，“只是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木筏在暗礁密布的水道里颠簸了半个时辰，终于抵达雁门关侧翼的隐蔽码头。守在这里的是个瘸腿老兵，看到萧逸尘立刻单膝跪地：“将军！您可回来了！内城快守不住了！”
“怎么回事？” 萧逸尘扶起老兵，他认出这是父亲当年的亲卫赵伯。
赵伯的声音带着哭腔：“赫连达用投石机砸开了东门，还说…… 还说将军您已经死在黑风口了，不少新兵都动摇了。”
苏瑶的心沉了下去。赫连达不仅用兵凶悍，还擅长攻心之术。
“赵伯，你带小石头去西厢房，找一个叫‘老胡’的厨子。” 萧逸尘从怀中掏出块虎符，“告诉他，按计划行事。”
赵伯接过虎符，眼神一亮：“是！”
看着他们消失在密道入口，风无痕不解道：“西厢房不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吗？”
“是藏人的地方。” 苏瑶突然明白过来，“萧逸尘说的‘母妃旧部’，应该是当年柳如风母亲留在雁门关的暗线！”
萧逸尘点头：“母妃临终前说，柳家有批忠仆留在了边境，若是遇到危难，可以虎符为信。只是没想到，会用在今天。”
三人沿着城墙的排水道潜入内城，街巷里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只有巡逻的士兵匆匆跑过，脸上带着惶急。走到十字路口时，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争吵声 —— 是李将军和个陌生将领在争执。
“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没有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能打开西门！” 李将军的声音带着怒意。
“赫连达说了，只要打开西门放他们进来，就饶雁门关百姓不死！” 陌生将领的声音尖利，“萧逸尘已经死了，你们还守什么？”
苏瑶的心猛地一紧。这是赫连达的计策，想策反城内守军打开城门！
“动手！” 萧逸尘低喝一声，率先冲了出去。他一剑挑飞陌生将领的佩刀，朗声道：“本将军在此，谁敢妄言开城？”
那将领看到萧逸尘，脸色瞬间惨白：“你…… 你没死？”
“托你的福，活得好好的。” 萧逸尘的剑锋抵住他的咽喉，“说，赫连达许了你什么好处？”
将领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道：“他…… 他说只要打开城门，就封我做雁门关守将……”
“痴心妄想！” 李将军怒喝一声，让人将他捆了起来。
萧逸尘看向李将军：“城内还有多少可用之兵？”
“不到两千，而且大半带伤。” 李将军的声音沉重，“粮草也只够支撑三日了。”
苏瑶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点兵力，根本挡不住赫连达的大军。
就在这时，西厢房方向突然升起一道烟花，是约定的信号 —— 老胡那边有动静了！
三人匆匆赶到西厢房，推门一看，顿时愣住了。院子里站着几十个精壮汉子，个个手持兵器，为首的正是那个瘸腿的赵伯，此刻他的瘸腿已经站直，哪里还有半分老态？
“参见少将军，参见大小姐！” 众人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赵伯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个令牌，上面刻着 “柳” 字：“属下赵猛，奉先主之命，在此等候多时。”
苏瑶看着那块令牌，突然明白过来。柳如风的母亲当年不仅留下了暗线，还训练了一支私兵！
“我们有多少人？” 萧逸尘问道。
“加上隐藏在城内的商户、工匠，一共五百人。” 赵猛回答，“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熟悉雁门关的每一处角落。”
五百人虽然不多，但胜在熟悉地形，又能出其不意。苏瑶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我有个计划。”
她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西门内侧的瓮城：“赫连达以为我们会死守内城，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打开西门，引诱他们的先头部队进来，然后关闭瓮城，将他们困在里面。赵猛带人设伏，萧将军和李将军在外围夹击，定能击溃他们的先头部队！”
萧逸尘点头：“好计！但西门的城门闩被投石机砸坏了，需要有人从内部顶住。”
“我去。” 苏瑶立刻说道，“我熟悉城门的机关，可以在里面操控。”
“不行！” 萧逸尘反对，“太危险了，一旦被围在瓮城，根本没有退路。”
“只有我去最合适。” 苏瑶看着他，眼神坚定，“我是女子，不容易引起怀疑，而且我懂机关术。” 她顿了顿，“相信我，我会活着回来的。”
萧逸尘看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在外围尽快支援你。” 他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火药包，“这个你拿着，若是情况危急，就点燃它，我会知道的。”
苏瑶接过火药包，小心翼翼地收好。她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雁门关的存亡，更关乎无数百姓的性命。她必须赢。
夜幕降临时，西门缓缓打开。赫连达的先头部队果然上当，以为是内应打开了城门，兴冲冲地冲了进来。当他们全部进入瓮城时，苏瑶猛地拉动机关，厚重的城门轰然关闭，将他们困在了里面。
“动手！” 赵猛大喊一声，埋伏在两侧的士兵纷纷扔出火把和滚石。瓮城里顿时一片火海，北狄士兵惨叫着四处逃窜。
苏瑶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下方的火海，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火海中冲了出来，是赫连达的亲卫统领！他看到苏瑶，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搭弓射箭，直取她的咽喉！
苏瑶连忙侧身躲避，箭矢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射中了身后的城门机关。机关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开始缓缓松动。
“不好！” 苏瑶心中一紧，若是机关失灵，城门就会被打开，他们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她连忙冲过去，想用身体顶住机关，却被亲卫统领缠住。两人在狭窄的城门楼上战在一处，亲卫统领的刀法狠辣，苏瑶渐渐有些吃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冷箭突然从城外射来，正中亲卫统领的后背。他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瑶抬头望去，只见萧逸尘正站在城外，手中的长弓还未放下。他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担忧。
“你没事吧？” 萧逸尘大喊道。
苏瑶摇摇头，正想说话，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 城门的机关彻底失灵，开始缓缓打开！
“不好！” 苏瑶心中一紧，连忙冲过去想顶住城门，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不够。
就在这时，赵猛带着几个士兵冲了上来，和苏瑶一起顶住城门。但城门太重，他们的力气渐渐不支，城门一点点被推开。
苏瑶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北狄大军，心中一片绝望。她知道，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萧逸尘给她的火药包。她掏出火药包，看着萧逸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萧逸尘，照顾好自己！” 苏瑶大喊一声，点燃了火药包，朝着城门扔了过去。
“不！” 萧逸尘大喊着，想要冲过来，却被北狄士兵拦住。
一声巨响，城门被炸得粉碎，苏瑶和赵猛等人被气浪掀飞，重重地摔在地上。
萧逸尘看着城门处的火海，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苏瑶可能……
就在他绝望之际，一个身影从火海中冲了出来，是苏瑶！她虽然浑身是伤，却依旧活着！
“瑶儿！” 萧逸尘大喊着，杀开一条血路，冲到苏瑶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没事……” 苏瑶虚弱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萧逸尘看着她，心中充满了后怕和喜悦。他知道，他们赢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赫连达的大军还在城外，更大的危险还在等着他们。
而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戴着蛇形面具的人正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转身对身后的人说道：“告诉宁王，计划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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