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
那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张明的心上。他不能再等了。李桂琴用这种极端隐秘的方式求救，意味着她感受到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或者，她发现了某种监控，使得她无法用正常方式沟通。
“红光”箭头指向哪里？最大的可能还是红光菜市场。那里人多眼杂，但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有一些监控死角和短暂交流的机会。她画了箭头，是否意味着下一次接触地点在那里？但时间呢？
张明反复查看纸条，除了那三个字和箭头，再无其他信息。他推测，李桂琴可能希望在下一次买菜时，也就是通常的周三或周六上午，在菜市场寻找机会。但今天才周五，他无法确定她是否能等到周六，或者，危险是否允许她等到周六。
他必须主动出击，但必须万分谨慎。直接去敲门是下下策，可能会害了她。
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李桂琴的求救，是否意味着她家里的处境极其不安全？甚至可能有窃听或隐藏的监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家就是一个透明的囚笼。任何直接接触都可能暴露。
张明决定，周六上午，再去红光菜市场蹲守。这是最可能见到她的地方。但同时，他需要做另一手准备——想办法确认李桂琴家里的安全状况。这听起来几乎不可能，但他想到了一个极其冒险的方法：夜间潜入查看。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非法侵入民宅，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但如果不弄清楚李桂琴所处的真实环境，任何接触都可能适得其反。
周五的夜晚格外漫长。张明在城中村的小房间里坐立不安。他需要一些工具：一副手套，一个能遮住口鼻的口罩，一支小手电筒。这些他在附近的五金店和杂货店凑齐了。夜色深沉，他再次出发，前往那片死寂的旧宿舍区。
这一次，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小心。他绕了更远的路，反复确认没有尾巴。凌晨两点，是一天中最寒冷、最寂静的时刻。宿舍区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像疲倦的眼睛，勉强照亮着小片区域。
17栋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黑暗中。张明像幽灵一样潜到楼后，戴上手套和口罩。他抬头估算着二楼阳台的高度。老式楼房的阳台没有封窗，这给了他机会。楼下堆着的破旧家具里，有一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旧木桌。他费力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地将桌子挪到201阳台的正下方。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他爬上桌子，踮起脚尖，手臂勉强够到阳台边缘的水泥栏板。他咬紧牙关，依靠臂力引体向上，同时脚在粗糙的墙面上寻找借力点。肌肉因为寒冷和紧张而颤抖，但他终于艰难地翻过了栏杆，滚落在阳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他立刻屏住呼吸，蜷缩在阳台角落的阴影里，心脏狂跳，耳朵竖起来，仔细倾听屋内的动静。
一片死寂。只有寒风掠过楼缝的呜咽声。
过了几分钟，确认没有惊醒屋内的人，张明才敢慢慢抬起头。阳台通往房间是一扇老式的木框玻璃门，挂着那条蓝色的窗帘，但窗帘没有完全拉拢，留下了一道缝隙。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缝隙前，打开小手电，用衣服遮住大部分光线，只透出一丝微光，朝里面窥去。
房间内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客厅，家具破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整洁到有一种刻板的压抑感。然而，吸引张明目光的，是正对着阳台沙发旁边的一个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一部红色的老式固定电话。
这本身没什么特别。但张明注意到，电话线从话机后面引出，不是直接接入墙上的插座，而是先连接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的、不起眼的装置，然后才接入墙体。
张明的血液瞬间变冷了。他虽然没见过实物，但在一些报道和影视作品里见过类似的描述——那很可能是一个电话窃听器！而且是直接串联在线路上的，意味着所有打出和接入的电话都会被监听！
不仅如此，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在房间天花板的角落，一个烟雾报警器的旁边，他看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不反光的黑色圆点。那不是灰尘的阴影，那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赵德胜的人，果然监视着李桂琴！而且是无孔不入的电子监控！她在这个家里，没有任何隐私可言，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可能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这简直就是一个现代化的电子囚笼！
难怪她如此恐惧！难怪她只能用扔纸团的方式求救！她平时的麻木和沉默，或许正是为了在这种全方位的监视下保护自己！
张明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愤怒和寒意。赵德胜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卑劣和严密！控制一个无助的老妇人，用这种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他不敢久留，迅速关闭手电，准备原路返回。就在他转身准备翻下阳台时，他的手电光无意中扫过阳台角落，那里堆着几个废弃的花盆和一些杂物。在其中一个破花盆的底部，似乎垫着一块颜色不一样的硬纸板。
鬼使神差地，张明伸手将那块硬纸板抽了出来。借着极其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硬纸板的一面，用尖锐物刻划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柜……327……钥……在……”
字迹到这里就断了，似乎刻划的人当时非常匆忙或者虚弱。
327！又是这个数字！但这次，后面跟着的是“钥”字！钥匙？
张明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王海留下的线索？李桂琴知道这个？她把它藏在阳台花盆底下，是为了躲避屋内的监控？
他来不及细想，将硬纸板小心翼翼塞进内衣口袋，然后迅速而无声地翻过栏杆，顺着墙面滑下，落在木桌上，再轻轻跳下地面。他将木桌挪回原处，消除一切痕迹，然后像融入夜色的一道影子，迅速撤离了宿舍区。
一路狂奔回城中村，锁上门，张明靠着门板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今晚的发现太过震撼。李桂琴处于严密的电子监控下，她的家是囚笼。但她也可能掌握着真正的线索——关于“327”和“钥匙”的线索！
那个“柜”字，是否还是指储物柜？但疤脸男给的汽车站柜子是假的。那么这个“327”和“钥匙”又指向哪里？“钥在……”钥匙在哪里？话没有说完。
红光菜市场。明天的碰面，至关重要。他必须让李桂琴明白，他已经知道她身处险境，并且，他需要知道“钥匙”的下落！但如何在可能被监视的菜市场，完成这样高风险的信息传递？
张明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知道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想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一个即使被监视者看到，也只会以为是普通接触的办法。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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