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并未带来真正的安宁。狼嚎声的远去,更像是一种蓄势待发的沉默。白天的行进变得更加艰难,每一步都踏在恐惧的弦上。苏锐下令加快了速度,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希望能尽快走出这片被狼群觊觎的山林。
然而,夜幕再次无情地降临。有了前一晚的经验,村民们不用催促,便自发地寻找相对开阔的地带,疯狂收集柴火,点燃了比昨夜更多的篝火,将营地照得亮如白昼。火焰跳跃,映照着一张张惊魂未定、写满疲惫的脸。
守夜的队伍再次组织起来,依旧是苏锐指挥。他调整了布防,将最有经验的几个人安排在狼嚎声昨夜最密集的方向,并让守夜人之间保持可以互相呼应的距离。
“今晚,它们可能会来真的。” 苏锐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都打起精神,手里的家伙握紧了!”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只有火苗舔舐木柴的噼啪声。下半夜,是人最为困顿的时刻。连苏锐都感到眼皮有些沉重,但他强行驱散睡意,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
就在这时,王磊那边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低呼:“锐……锐哥儿!看……看那边!”
苏锐心头一凛,顺着他颤抖的手指方向望去——
黑暗之中,篝火光芒的边缘之外,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盏幽绿的光点。那光芒冰冷、残忍,带着嗜血的饥饿感,一动不动地悬浮在黑暗中。
紧接着,像是鬼火被点燃,第三对、第四对……无数对幽绿的光点,如同来自地狱的星辰,在营地四周的黑暗中接连亮起,无声无息,形成一个松散的、却令人窒息的包围圈。
狼群!它们来了!不再是遥远的嚎叫,而是真真切切地兵临城下!
“狼!狼来了!” 王磊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划破了夜的寂静,也瞬间撕碎了所有人勉强维持的镇定。
营地炸开了锅!
“娘啊!”
“它们围上来了!”
老弱妇孺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向火堆中心挤去,孩童的哭声瞬间爆发。原本还算有序的营地顿时乱成一团。
“闭嘴!都别乱!” 苏锐暴喝一声,声如惊雷,试图稳住局面。但他知道,恐惧已经像瘟疫一样蔓延开了。
那些幽绿的光点开始移动,缓缓地、步步紧逼。借着篝火的光芒,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光点后面模糊而矫健的狼形轮廓,它们压低着身体,龇着森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沉呜噜声。
“所有人!背靠火堆!拿起武器!快!” 苏锐一边大吼,一边迅速移动到包围圈最薄弱、也是狼群最可能首先发起冲击的东侧。赵铁柱、李大山等人也强忍着恐惧,握着武器跟了上来,组成一道颤抖却坚定的人墙。
苏甜心脏狂跳,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她迅速将弟弟苏文和妈妈赵梅推到板车和火堆之间的夹角,那里相对安全。“爸,妈,小文,你们待在这里别动!” 她语速极快,同时从布包里摸出了那几支细小的吹箭,紧紧扣在手中,目光锐利地搜索着狼群中可能存在的头狼。
爷爷苏老汉和大伯一家早已吓破了胆,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反而撞倒了一个堆放杂物的架子,引起一阵更大的混乱和惊叫。
“不想死的就站稳了!” 苏锐回头,眼神冰冷地扫过那一片混乱,厉声喝道,“谁再乱跑,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杀气暂时震慑住了那些崩溃的人。苏贵连拉带拽,总算把爹娘和大哥一家扯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自己则拿着一根粗树枝,脸色惨白地站在人墙后面,双腿不住发抖。
狼群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最近的那几头狼,距离火堆已经不足十丈!它们贪婪的目光扫视着人群,尤其是在那些惊慌失措、显得格外弱小的人身上停留。空气中弥漫着狼群身上的腥膻气和人类极致的恐惧。
一头体型格外健壮、毛色深灰的公狼似乎按捺不住,它低吼一声,猛地向前窜了几步,作势欲扑!它选择的目标,正是守夜人中看起来最年轻、也最紧张的王磊!
“小心!” 苏锐眼疾手快,在王磊吓得几乎僵直的瞬间,猛地将他往旁边一拉,同时手中削尖的木棍如同毒蛇出洞,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刺向那灰狼的脖颈!
那灰狼极其敏捷,在空中硬生生一扭腰,木棍擦着它的皮毛而过,只划破了一道浅浅的血口。但它也被这凌厉的反击逼退,龇牙咧嘴地退回黑暗边缘,幽绿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苏锐,充满了暴戾。
这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呜——嗷——!”
一声更加雄浑、充满威严的狼嚎从林间深处响起。随着这声嚎叫,所有蠢蠢欲动的野狼仿佛接到了指令,眼中的绿光骤然凶光大盛!
“它们要来了!” 苏锐握紧了木棍,声音沉冷如铁,“准备!”
篝火噼啪,映照着无数双逼近的幽绿眼睛和人们绝望而恐惧的脸。人与狼的对峙,达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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