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的油灯燃了几乎一整夜。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苏甜才终于直起僵硬的腰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她完成了所能做到的一切:彻底清创、取出箭簇残片、精细缝合内脏与肌肉、闭合皮肤,并使用了大剂量的强效抗生素和解毒剂来对抗感染与未知的毒素。少年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如纸,但生命体征在空间监测仪的显示下,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悬崖边缘。
然而,苏甜和苏锐都清楚,真正的危险或许才刚刚开始。爷奶大伯一家的吵闹虽然被暂时压了下去,但“苏家捡了个身份不明的重伤军士”这个消息,恐怕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部分村民中传开。好奇、猜疑、甚至恐惧,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能让他继续待在这里。” 苏锐声音低沉,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人多眼杂,甜儿你需要安静的环境观察后续,他的身份也需要保密。”
苏工和赵梅也面色凝重地点头。妈妈赵梅看着女儿疲惫不堪的样子,心疼不已:“可是,转移到哪里去?这山谷就这么大。”
苏锐的目光投向窝棚后方,那里靠近山壁,有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我记得后面灌木丛深处,有一小块凹陷地,上面有岩石遮挡,还算干燥隐蔽。我们可以在那里搭个更小的棚子。”
事不宜迟,必须在天色大亮、更多人醒来之前完成转移。
苏锐和苏工立刻行动起来,借着熹微的晨光,悄无声息地砍伐了一些柔韧的树枝,采集了大量茅草。爸爸苏工凭借工程师的巧思,很快在灌木丛深处的凹陷地,利用天然岩石和树枝,搭起了一个低矮、仅能容一人躺卧、极其不起眼的隐蔽窝棚,从外面看,几乎与周围的灌木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苏甜和赵梅小心地为昏迷的少年更换了干净的布条(将带血的布条立刻烧掉),并用一块较大的旧油布将他连同身下的干草一起包裹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担架”。
准备工作就绪,选择在黎明前最黑暗、人最困顿的时刻行动。苏锐和苏工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担架”,苏甜和赵梅负责警戒和清理痕迹,四人如同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悄无声息地将少年转移到了那个新建的、隐蔽的窝棚里。
新窝棚虽然简陋,但胜在隐秘安静。苏甜将少年安置好,再次检查了他的生命体征,确认转移过程没有造成二次伤害,这才稍微放心。
天色渐亮,山谷中开始有了人声。苏锐走出灌木丛,故意伸了个懒腰,弄出些动静,仿佛刚起来的样子。他看到早起打水的二伯苏贵,便自然地走了过去。
“二伯,早。” 苏锐打了个招呼。
苏贵看到苏锐,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低声道:“锐哥儿,那个……那人怎么样了?” 他朝原来苏家窝棚的方向努了努嘴。
苏锐叹了口气,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沉重和无奈,压低声音道:“伤势太重,夜里没挺过去,走了。天没亮的时候,我和爹已经把他抬到远处埋了。唉,也是个可怜人。”
苏贵愣了一下,随即恍然,脸上也露出一丝同情,连连点头:“走了也好,少受罪……埋了干净,免得……免得惹闲话。” 他显然理解了苏锐的用意。
“是啊,” 苏锐顺着他的话说道,“对外就说是我娘的一个远房表亲,路上遇到流匪失散了,好不容易找到我们,可惜伤重没救过来。免得大家胡乱猜测,引起恐慌。”
“明白,明白。” 苏贵连忙应承,“我会跟你爷奶和大伯他们说清楚的。” 经历了昨晚,他似乎更愿意站在苏锐这边。
就这样,一个“远房表亲伤重不治,已悄然安葬”的说法,通过苏贵和一些听到苏锐“解释”的村民,很快在队伍中流传开来。大多数人听了,也只是唏嘘一番,感叹这世道艰难,并未深究。爷爷苏老汉和大伯一家听说人“死了”,虽然嘴里还嘀咕着“早该如此”,但也不再过多关注,毕竟一个“死人”是惹不来什么麻烦的了。
成功的信息掩盖,为真正的救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接下来的日子,苏家开始了分工明确的秘密照料。
苏甜是绝对的主力。她每天数次借口“采药”或“查看附近地形”,进入那个隐蔽的窝棚,为少年检查伤口、换药、通过鼻饲(用细竹管小心翼翼导入流质食物和药物,混入了空间营养液和抗生素)、监测生命体征。她发现那未知的毒素异常顽固,虽然被暂时压制,但并未根除,仍在缓慢地消耗着少年的生机。这让她更加不敢大意。
妈妈赵梅负责后勤。她将自家本就不多的口粮省出一部分,精心熬制成极稀的肉糜粥或野菜糊,由苏甜带进去。她还负责清洗少年换下的、沾染了药渍的布条,并在溪边偏僻处晾晒。
爸爸苏工和哥哥苏锐负责安全和掩护。苏工加固了那个隐蔽窝棚,使其更加防风防雨。苏锐则每天都会扩大巡逻范围,不仅警惕野兽,更留意是否有陌生人或可疑迹象出现,确保这片山谷暂时的安全,以及那个秘密不被外界察觉。
弟弟苏文也承担起了放哨的任务,当苏甜进入灌木丛时,他常常会坐在不远处看书或玩耍,实则留意着是否有人靠近。
全家人都心照不宣地保守着这个秘密,默契地配合着。虽然辛苦,虽然消耗着本就稀缺的资源和精力,但看着那少年在苏甜超越时代的医术和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伤口逐渐愈合,脸色不再那么死灰,呼吸也一天天平稳有力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希望,在他们心中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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