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那点用高价换来的、少得可怜的盐和硬饼,苏家几人心情沉重地往回走。城内街道上的些许安宁,此刻在他们眼中已变得虚伪而压抑。那飞天的物价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呸!什么世道!简直不让人活了!” 刚走出市集范围,大伯苏富贵就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脸上因愤怒和无力而涨红,“那些黑心肝的商人,就该天打雷劈!”
“少说两句吧!” 奶奶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惹来麻烦,“让人听见了咋办!”
苏锐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如同最谨慎的猎手,仔细扫过街面、巷口,以及那些偶尔路过、眼神闪烁的行人。他注意到,一些看似普通的路人,在他们离开市集后,目光会有意无意地跟随他们一段距离。
“哥,有人盯着。” 苏甜的声音极低,只有苏锐能听见。她也察觉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如同暗处的毒蛇。
苏锐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步伐,将家人更严密地护在身后,同时示意大家加快脚步,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他们快要走到城门附近时,一个蜷缩在街角、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忽然抬起浑浊的眼睛,沙哑地开口:“几位……是刚从那‘鬼市’出来吧?”
苏锐脚步一顿,警惕地看向老乞丐。苏工则上前一步,蹲下身,尽量温和地问道:“老丈,您说的‘鬼市’是?”
老乞丐嘿嘿干笑了两声,声音像是破风箱:“就是你们刚才去的那地儿……进去扒层皮,出来吸干血的地方……”
赵梅听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老丈,这城里的粮价,怎么高成这样?官府……官府就不管管吗?”
“管?” 老乞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喘着气说,“姑娘,你太天真了……管?那就是州府大人自家开的买卖!”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苏家几人耳边!
“什么?” 苏文失声叫道,小脸上满是震惊,“州府大人?他可是父母官!怎能……”
“父母官?” 老乞丐啐了一口,尽管嘴里干得没什么唾沫,“呸!吃人的官!这栾州城里,最大的米行‘丰泰号’,就是他小舅子开的!所有进出城的粮食,都得经过他们的手!价格?他们说了算!”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无尽的恨意和嘲讽:“看见城外那些饿死的人了吗?那都是给他们赵家(州府姓赵)堆起来的金山!还有你们进城交的买路钱,不也都进了那些守城兵痞和赵大人的腰包?”
苏甜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市集的掌柜有恃无恐,为什么粮食只卖给少数人,为什么守城兵卒敢明目张胆索要入城费!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一条无形的线,牢牢攥在那位高高在上的州府大人手中!
官匪勾结,垄断粮市,抬高物价,盘剥流民和城内普通百姓!这已不仅仅是奸商行为,而是赤裸裸的、由官府主导的掠夺!
“他们……他们就不怕激起民变吗?” 苏工声音发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民变?” 老乞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怎么没闹过?前些日子就有一伙青壮想冲撞府衙,结果……嘿嘿,领头的几个,脑袋现在还挂在城楼上示众呢!剩下的,要么被充了苦役,要么……就填了城外的乱葬岗。”
一股寒意从几人脊背升起。这栾州府,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形成了一张严密而残酷的吸血网络。
“多谢老丈告知。” 苏锐从怀里摸出两个原本准备买粮的铜钱,轻轻放在老乞丐面前。这不是施舍,而是信息费,也是对这残酷真相的一种无力回应。
老乞丐愣了一下,飞快地将铜钱抓在手里塞进怀中,然后又缩回角落,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苏家几人沉默地走向城门,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城内的光鲜在此刻看来如此刺眼,每一块墙砖仿佛都浸透着贪婪与血腥。
交出凭证,再次通过那道狭窄的城门,重新回到城外绝望的海洋中。灼热的空气和污浊的气味扑面而来,但这一次,他们感受到的不再仅仅是生理上的不适,更是一种源于认知的冰冷和愤怒。
“大哥,他们……他们怎么敢……” 苏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愤怒,也有对这个黑暗世道的茫然。
苏锐没有回答,他只是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高耸、象征着秩序与权力的城墙,眼神冰冷如铁,深处却燃起了一簇幽暗的火苗。
有些事,知道了,就不能当做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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