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和几位村老的劝说如同石沉大海,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抵触、谩骂和绝望的沉默。营地里的混乱并未平息,反而因为对未知措施的恐惧而加剧。被遗弃病患的呻吟、健康者的哭嚎、以及为是否隔离亲人而爆发的激烈争吵,交织成一曲愈发刺耳的末日悲歌。
王伯踉跄着退回到高地边缘,老脸上满是汗水、泪水和深深的无力感。他看着那些依旧麻木或激烈反抗的流民,又回头看了看被苏锐护在身后、面色凝重的苏甜,最后目光扫过营地中那些已经倒下和即将倒下的身影,一股巨大的悲恸和责任感猛地攫住了他。
他忽然推开搀扶他的人,踉跄几步,走到苏甜面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年过半百、一向注重体面的里正,竟“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苏甜面前!
“苏姑娘!” 王伯的声音嘶哑,带着泣音,双手抱拳,深深揖下,“老汉我……我代这营地上下几千口子快要死绝的人,求求您了!求您出手,救救大家吧!”
他这一跪,如同惊雷炸响!他身后的几位村老先是一愣,随即也仿佛抓住了最后一线生机,纷纷颤巍巍地跟着跪下。
“苏姑娘,求您发发慈悲!”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在这儿啊!”
老人们哀切的恳求声,与营地里的混乱形成了鲜明而刺耳的对比。
苏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王伯,你们快起来!这如何使得!”
“苏姑娘不答应,老汉我就跪死在这里!” 王伯抬起头,老泪纵横,眼神里是豁出一切的决绝,“我们都看明白了,这营地里,只有您懂这瘟疫,只有您可能有办法!先前是我们糊涂,是我们怕死!可现在……现在不能再等了!求您扛起这个担子吧!无论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听您的!只求您……给条活路!”
苏锐眉头紧锁,上前一步想拉开王伯,但看着老人那绝望中迸发出的最后一丝期望,他的手顿住了。他看向妹妹,眼神复杂。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要将天大的责任揽到身上,成功与否尚未可知,一旦失败,或者过程中出现任何差池,所有的怨恨和矛头都会指向她。
赵梅和苏工也紧张地看着女儿,既心疼又担忧。他们知道女儿心善,更有秘密手段,但这副担子太重了!
苏甜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看着眼前跪倒一片、将最后希望寄托于她的老人,听着耳边营地中不断传来的痛苦呻吟和绝望哭喊,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个被父亲推出门的孩子绝望的眼神,是那个瘫在污秽中等死的中年男人灰败的面容……
理智告诉她,这件事成功率渺茫,困难重重,稍有不慎还会引火烧身。
但内心深处那股来自现代灵魂的良知、来自医者的本能、以及穿越以来目睹太多苦难所积累的不忍,如同汹涌的潮水,冲击着她的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空间里那些或许能救命的药物,是那个刚刚开启的、可能带来奇迹的“商城”。
再睁开眼时,她眼中的犹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她上前,用力扶住王伯的胳膊,声音清晰而沉稳地说道:“王伯,各位叔伯,请起。这个担子……我接了!”
她目光扫过惊愕的家人,扫过下方混乱的营地,朗声道(尽管声音依旧有些微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救活所有人,但我承诺,必竭尽所能,与大家同进同退!从现在起,所有防疫事宜,由我统一安排,所有人,必须听从调遣!违令者——”
她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冷,如同出鞘的利剑,“为了大多数人的生路,就别怪我用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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