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剑宗等势力的覆灭,如同一场席卷帝国上下的风暴,彻底涤荡了沉积多年的暮气与阻碍。星火阁的威望如日中天,再无任何势力敢明面掣肘。帝国的资源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向星火阁倾斜,各地分院如雨后春笋般建立,无数寒门子弟的命运齿轮,因这一缕星火而开始转动。
数年光阴,弹指而过。
曾经的星火阁总阁,规模已扩大了数倍。青砖灰瓦的建筑群错落有致,虽不奢华,却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气象。演武场上,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成千上万的年轻身影在其中挥洒汗水,气息或灼热,或沉凝,或锋锐,虽境界不高,却都带着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与坚定的心志。
赵铁衣行走在熟悉的演武场上,他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身形更加魁梧挺拔,面容棱角分明,眼神沉静如深潭,周身气息内敛,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并未穿着教习服饰,依旧是一身朴素的劲装,但那根跟随他多年的黝黑铁棍斜背身后,已然成为了星火阁内一个公认的象征。
他如今已是星火阁 “燎原堂” 的副掌事,专司战斗技艺的传授与历练考核,地位尊崇,仅在几位总阁长老与青禾之下。数年间,他不仅将“燎原棍诀”修炼至大成,更在边境历练与清剿各地匪患、妖兽的实战中,闯下了赫赫威名,“燎原铁衣”之名,在帝国年轻一代中无人不晓。
“赵师!”
“赵副掌事!”
沿途遇到的学员,无论新老,见到他无不恭敬行礼,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与敬畏。赵铁衣微微颔首回应,目光扫过那些正在刻苦修炼的年轻面孔,心中感慨万千。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在御花园中鼓起勇气直面刁难的小宫女青禾,那个在铁壁关浴血奋战的自己。
星火,已然成炬。
他此行是前往“明心殿”,参与每月一次的核心教习议事。殿内,青禾端坐主位,气质愈发温润沉稳,眉宇间却依旧保留着那份属于昆仑剑仙的清冷与锐利。她如今已是星火阁实际上的总负责人,云昭与萧烬虽仍是最高掌控者,但寻常事务已尽数交由她处理。
两侧坐着的是各堂口的掌事与副掌事,皆是星火阁最早一批的骨干,气息浑厚,目光湛然。
“各地分院运转平稳,本年通过基础考核的学员数量较去年增长三成,其中甲等资质者二十七人,已按例接入总阁重点培养。”负责教务的长老率先汇报。
“北境、南疆几处新发现的低阶矿脉与药园,已由我阁弟子接手开发,产出稳定,足以支撑目前消耗。”负责资源调配的掌事接着道。
“边境及内地清剿任务完成率九成八,阵亡三人,伤四十七人,抚恤已发放到位。”负责历练与作战的掌事声音低沉。
青禾静静听着,偶尔出声询问细节,做出决断。议事过程高效而有序,如今的星火阁,已然形成了一套成熟的运转体系。
议事尾声,青禾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铁衣身上:“铁衣,你燎原堂负责的‘年度大比’与‘边境轮换驻防’计划,准备得如何了?”
赵铁衣起身,声音沉稳:“回总执事,大比章程已拟定,三日后即可公布。边境轮换名单也已初步筛选完毕,待您最终审定。此次轮换,我意亲自带队,前往西陲‘黑风隘’。”
黑风隘,是当年铁壁关之战后,帝国向西推进新设立的关隘,直面西戎残余势力与更加混乱的西域诸国,环境复杂,风险极高。
青禾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想以身作则,同时也去会一会那些可能残存的敌人。她微微颔首:“可。务必谨慎,安全为上。”
“属下明白。”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赵铁衣正准备离开,却被青禾叫住。
“铁衣,留步。”
赵铁衣驻足回身:“总执事还有何吩咐?”
青禾走到他面前,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玉盒,递给他:“这是娘娘前日让人送来的,说是对你或许有用。”
赵铁衣微微一怔,双手接过玉盒,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丹药或神兵,而是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混沌色泽的珠子,表面有无数细微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隐隐散发着与萧烬、云昭同源,却又更加内敛深邃的气息。
“这是……?”赵铁衣感受到珠子内蕴含的磅礴而玄奥的力量,心中震动。
“娘娘未曾明言,只道此物名为 ‘混沌元胎’ ,乃她与陛下以无上神通,凝练天地本源与自身道韵所化之雏形。内蕴一丝世界生灭、法则运转之机,对你感悟自身‘燎原之道’,突破当前瓶颈,或有所助益。”青禾解释道,眼中也带着一丝羡慕。此等宝物,已非凡俗,堪称道种。
赵铁衣心中巨震,连忙合上玉盒,深深一礼:“娘娘厚恩,铁衣……惶恐!”
这已不仅仅是赏赐,而是近乎传道的恩情!意味着帝后对他寄予了超越寻常星火阁弟子的厚望。
“不必惶恐,这是你应得的。”青禾语气温和,“星火阁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没。陛下与娘娘希望,你能走得更远。这星火,需要更多像你这般的‘火炬’,去照亮更广阔的道路。”
赵铁衣握紧玉盒,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也明白了自己肩头更重的责任。他不仅是战士,是教习,未来,更应是传承者与开拓者。
“铁衣,定不负陛下、娘娘与总执事期望!”
离开明心殿,赵铁衣心潮澎湃。他回到自己在总阁的居所——一处简朴却独立的院落。他没有立刻去研究那“混沌元胎”,而是如往常一样,开始每日不辍的修炼。
铁棍在手,燎原棍诀徐徐展开。数年锤炼,他的棍法早已臻至化境,一招一式浑然天成,看似缓慢,却蕴含着崩山裂石的力量与焚尽八方的意志。但到了他如今的境界,每一丝进步都变得异常艰难,那层通往更高领域的壁垒,坚不可摧。
他尝试将心神沉入那“混沌元胎”。刹那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鸿蒙未开、混沌一片的虚无之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最原始、最本源的法则在无声地交织、碰撞、生灭……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悟涌上心头。他的“燎原守势”,那观想中的金色稻禾,在这片混沌背景下,似乎显得过于“具象”,过于“执着”。守护,难道仅仅是守护某一具体的事物或信念吗?天地初开,万物竞生,哪一种存在,不是在毁灭与新生的循环中寻求着自身的“守护”与“存在”?
他的棍势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少了几分刻意营造的刚猛与炽烈,多了几分如同混沌般包容一切、又蕴含无限可能的“空”与“无”。铁棍挥动间,牵引的已不仅仅是自身的气血与意念,更是周遭天地元气的自然流转。
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在他心中缓缓滋生。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玄妙感悟中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惊醒。
“赵副掌事!不好了!”门外传来一名燎原堂弟子焦急的声音。
赵铁衣收敛气息,打开房门,沉声道:“何事惊慌?”
那弟子脸色发白,气喘吁吁道:“刚……刚从西陲传来的急报!前往黑风隘轮换的先遣小队,在距离关隘百里的‘枯骨荒漠’遭遇不明势力伏击,损失惨重,带队教习重伤,数名弟子……下落不明!”
赵铁衣瞳孔骤缩,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
“不明势力?”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帝后肃清之后,竟还有人敢对星火阁动手?
“是!据幸存者描述,对方手段诡异,不似西戎,也不像已知的任何宗门……他们,他们似乎能操控一种黑色的流沙,吞噬人命!”
黑色流沙?操控流沙?
赵铁衣脑海中瞬间闪过边境关于某些古老西域邪教或者隐藏魔门的零星记载。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尚未焐热的“混沌元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平静的日子,果然只是表象。
星火之炬,注定要在风雨中前行。
“传令燎原堂,即刻集结!”他声音斩钉截铁,“我亲自去一趟枯骨荒漠!”
新的风暴,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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