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睁开眼。
识海里,那根魂针幽光内敛,针体看着都厚实了不少。
四个人的记忆,像是四部被胡乱剪辑过的烂片,在他脑子里疯狂闪回。全是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不值钱的喜怒哀乐。
石寒的念头转得飞快,像个手艺精湛的屠夫,唰唰几刀,就把记忆里那些没用的烂肉全给剔了,只留下带着血筋的骨头——核心情报。
有点意思。
烈虎武馆和铁拳门,这会儿都跟斗败了的野狗似的,夹着尾巴缩在窝里,毛掉了一地,还呲着牙,死死盯着对方,随时都想再扑上去咬烂对方的喉咙。
两家的老大,雷啸和萧震,一个胳膊废了,一个胸口骨头碎成了渣,都成了半死不活的玩意儿,只能趴着喘气。
反倒是那个一直被当成泥菩萨供着的城主燕归南,成了捡漏的。
这老家伙不仅把两派的脸按在地上踩,还趁机把刀把子攥进了自己手里。
小子,别乐。
古月飞的声音响了,很沉。
那个姓燕的不是烈虎铁拳那般头脑简单的傻子,铁岩城里唯一个的真元境,你现在底牌尽出,也不是他对手。他现在肯定满世界找那个搅混水的‘鬼’。你杀人是利索,可尸首没了,这就是最大的疑点。他顺着这根线,早晚能把你揪出来。
石寒点了下头,这笔账他心里有数。
所以,得在他摸到我之前,把这水搅得更浑。
他念头一沉,又回到了识海。
这次,他的目标不是魂针,而是自己那团壮了一圈的神魂。
感觉很怪。
原本轻飘飘的神魂,被外来的魂力一灌,像是发面馒头,变得沉甸甸的,有了点分量。
前辈,这魂力……我好像能从上头撕下来一点。
石寒试着调动一缕细得像头发丝的魂力,硬生生要把它从主魂上扯下来。
这过程,跟从自己身上活撕下一条肉没什么两样,疼得钻心。
咦?
古月飞发出一声轻咦,话里透着股子没想到。
你小子可以啊,刚吞了点别人的魂渣子,就摸到‘魂体分身’的门槛了?
魂体分身?
石寒手上一顿。
“《星光魂体术》里头一种极其折磨人的神通,名为‘魂体分身’。”古月飞解释道,“简单说,就是撕下一缕魂力,化作一个分身,但一次只能分化一个。这分身,寻常武者无法感知,可一旦碰上魂力与你相当或更强的魂修,便无所遁形。最有意思的是,它几乎免疫绝大多数攻击,可一旦被隔绝魂力的法宝擒住,那才是噩梦的开始。人家把你这分魂镇压在粪坑里,你连自爆都做不到,只能本体这边无时无刻地感受那份精神污秽与折磨。而且这分身本身屁用没有,不能说话,不能动手,想用它跟踪高手?人家一步千里,你的分身迈开腿在后面追?那画面,想想都蛋疼……全身都疼。所以它目前最好的用法,就是附在别人身上当个探子,偷听点情报。”
古月飞嘿嘿一笑。
“这功法,初窥门径时妙用无穷,可真练到大成,反而处处是坑,当真不知是哪位大能想出来的损招……”
石寒咬着牙,忍着那股子撕裂的疼,把那一丝魂力揉成一个比灰尘还小的光点,一点点,把它挤出了识海。
嗡!
光点离体的瞬间,石寒脑袋像是被大锤砸了一下,眼前直冒金星,天旋地转。
别停!附上去!
古月飞一声暴喝。
石寒死死撑着,念头一动,那缕魂力晃晃悠悠,落在了墙角一只搓着腿打盹的苍蝇身上。
下一秒,一个稀奇古怪的视角在他脑子里炸开了。
整个世界碎成了无数个蜂窝,所有东西都在扭曲、放大、变形,屋里的景象陌生得像是到了另一个地方。
卧槽……
石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感觉……真他娘的冲。
但他很快就习惯了,还发现了一件让他心跳加速的事。
这缕分魂,屁的能量波动都没有,就像一粒真正的灰,安安静静趴在苍蝇身上,那苍蝇自个儿都不知道背上多了个东西。
石寒心里一阵狂跳,这简直是天生给他准备的摸哨绝活!
别玩了,这破玩意儿离你远了自己就散了,你神魂太弱,顶不了多久,赶紧收回来。
古月飞出声催促。
石寒心念一动,分魂散去,回归本体。
一股虚脱般的疲惫感涌上来,可他眼里的光,却比刚才亮了十倍。
接下来几天,铁岩城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城主府的卫队跟换了群人似的,以前懒得跟死狗一样,现在打了鸡血,一天到晚在街上晃悠,腰上的刀擦得锃亮,看谁都像贼。
城门口更是堵得死死的,城主燕归南下了死命令:许进不许出!
一时间,城里的人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烈虎武馆和铁拳门,在这股压力下,也暂时没再狗咬狗。
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下大暴雨前的闷油瓶,拧得越紧,炸得越响。
两家的仇,早就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同时,两派内部都在往死里查自己人。
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自家怎么就一步错步步错,被人牵着鼻子打得这么惨。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出了内鬼!
猜忌和怀疑像霉菌一样疯长。不少平日里不对付的弟子,稀里糊涂就被当成内鬼“处理”了,搞得人人自危,看谁都像要捅自己刀子。
石寒反倒闲了下来,整天就窝在小院里,养神魂,一遍遍熟悉那分魂附体的本事。
他就像一头趴在草丛里的猎豹,耐着性子,等着猎物自己把脖子伸出来。
机会,是等来的。
神魂养足后,石寒又来了一遍活撕自己。
有了经验,虽然还是疼,但已经能面不改色了。他甚至发现,每次恢复之后,神魂都会比之前更硬实一分。
夜色像一盆泼下来的浓墨。
石寒的身影在小巷的阴影里滑动,没有一丝声音。
他必须靠近目标,才能把那丝分魂黏上去。
烈虎武馆门口。
两个看门的弟子一脸晦气,靠着石狮子,压着嗓子喷闲话。
他娘的,真背,大半夜在这儿喝西北风。
小声点!最近风声紧,听说好几个师兄弟都被当成铁拳门的探子给废了!
唉,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听说再过两天,是李天霸师兄的头七,馆主说要给他老人家好好办一场。
可不是嘛,到时候核心弟子一个都不能少……
黑暗里,一阵微风刮过。
其中一个弟子觉得后脖颈有点痒,伸手挠了挠,滑溜溜的什么也没有。
妈的,这鬼天气还有蚊子。
他嘟囔了一句,没当回事。
巷子尽头的黑暗里,石寒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没停,用同样的法子,把另一缕分魂,附在了铁拳门一个守门弟子的衣服褶皱里。
干完这一切,他头也不回地溜回自己的小院。
接下来两天,石寒彻底不出门了。
白天睡觉,一到晚上,就悄悄摸到烈虎武馆和铁拳门的地盘附近。
他不用靠太近,只要能收到那两粒“灰尘”传回来的动静就行。
这是真正的偷天换日。
人坐在家里,两边的机密就源源不断地往他耳朵里钻。
靠着两个门卫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和听来的各种风声,石寒脑子里的拼图越来越完整。
烈虎武馆和铁拳门,果然都在准备头七。
日子都定在后天晚上。
铁拳门那边祭的是大长老王奎山,烈虎武馆,则是给那个被陈沧阴死的李天霸。
头七祭……
石寒盘坐在黑暗里,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
李天霸,他仇人的爹,死了,他的宗门,还要给他风风光光地办一场祭奠。
前辈,你说……要是在一群人最伤心,最怀念,防备最松的时候,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他们会不会很高兴?
古月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小子,是真他娘的损,笋都被你夺完了。
彼此彼此。
石寒笑得更痛快了。
他已经盘算好了。
铁拳门那边,高手还有,萧震虽然断了条胳膊,但毕竟是先天后期,一头受了伤的猛虎,更不好惹。
可烈虎武馆不一样。
馆主雷啸半废,能打的全都死绝了,剩下的不过是一群凑数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要祭奠的,是李天霸!
李天霸,你人都凉透了,还要给我送这么一份大礼。
石寒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烈虎武馆的方向。
夜色浓得像是化不开的血。
他知道,后天晚上,那里的悲伤和哀悼,会变成另一场盛宴。
你的头七,我亲自来给你上香。
香,是三尺长的钢刀。
纸钱,是你那些徒子徒孙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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