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殿偏殿内,郭靖、黄蓉、杨过三人躬身告退,身上带着经三日体悟后沉淀下的些许不同。周一仙目光平和,并未再多言点拨。有些种子已然种下,只需静待花开。
而与此同时,在仙武城那处清幽客院内,另一场更为隐秘、关乎道途与生命的蜕变,也正悄然步入关键时刻。
静室之中,灵气氤氲,星辉透过特意调整过的窗棂,柔和地洒落。黄药师与冯衡相对盘膝,四掌相抵,周身气息已浑然一体。那由《灵犀和合篇》自然引动的阴阳气旋,如今已不再是微不可察,而是如同一幅清晰的、缓缓旋转的太极图,悬浮于两人头顶三尺之处,缓缓吸纳、精炼着周遭的灵机星辉,再反哺而下。
冯衡的变化最为直观。她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容,如今莹润透亮,仿佛上好的暖玉,昔日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倦怠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机勃勃的光彩。
体内那因强默《九阴真经》而损耗殆近乎枯竭的心神本源,在这一个多月不间断的阴阳共济、灵肉交融的滋养下,竟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田地,重新焕发出惊人的活力。不仅沉疴尽去,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精力、感知,都远胜受伤之前。
更让她欣喜的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那微弱的内息,在丈夫那精纯浑厚的先天真气引领与调和下,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长、凝练,虽未刻意追求境界,但其根基之扎实、气息之纯净,已非寻常初涉武道者可比。
黄药师的收获则更为内敛而深远。他那原本偏向极致灵动、孤高绝诣的功法路数,在这日复一日的阴阳调和、心神互通中,被潜移默化地“磨”去了些许棱角,少了几分孤峭冷硬,多了几分圆融浑厚。
真气运转之间,愈发流畅自如,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触及到了一个更为广阔、中正平和的意境。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困扰他多年的、通往更高层次的壁垒,正在这润物无声的修炼中,缓缓松动。
这一日,正值子夜交替,阴阳初生之时。
静室内,那太极气旋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吸纳灵机星辉的效率倍增!黄药师与冯衡皆心有所感,知道修炼已至某个紧要关头。
两人心神前所未有地紧密相连,无需言语,意念便已交融。黄药师引导着自身那经过调和、愈发精纯的先天真气,如同温暖的洪流,更加磅礴却也更加柔和地渡入冯衡体内,并非冲击,而是旨在进行一次彻底的“洗礼”与“复苏”。
冯衡闭目凝神,全心全意地接纳、引导着这股力量,洗涤着经脉中最后一丝滞涩,滋养着神魂最核心的本源。她仿佛能“看”到自己心神中那些曾经因创伤而黯淡、枯萎的区域,正被这蕴含着无限生机的力量重新点亮,焕发出璀璨的光芒。
就在这心神与真气共鸣达到巅峰的刹那——
“嗡……”
一声若有若无、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清鸣,自两人交汇的气场中响起。那悬浮的太极气旋猛地一亮,阴阳二鱼流转的速度达到极致,旋即又骤然归于平静,但其形态却更加凝实,光华内蕴,仿佛真正具有了某种灵性。
黄药师与冯衡同时身躯微震,缓缓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喜悦。
冯衡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周身轻盈,神清气爽,往日那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虚弱感彻底消失无踪。
她心念微动,尝试调动体内真气,竟发现那股新生的、精纯柔和的力量如臂指使,在经脉中欢快地流淌,再无半分滞碍。她甚至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的心神本源不仅完全恢复,其凝练与活跃程度,更胜往昔!
“药师……我,我感觉……全好了!”冯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她抬起手,指尖有微弱的、却纯净无比的灵光流转,那是属于她自身的内息,而非黄药师的引导。
黄药师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感受着她掌心那真实不虚的温润与力量,心中那块悬了十几年的大石,终于彻底落下,一股巨大的、近乎哽咽的激动涌上心头。
他凝视着妻子那焕然一新、光彩照人的容颜,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才华横溢、温婉动人的江南才女。
“好了……真的好了……”黄药师声音低沉,带着无尽的感慨与欣慰,“衡儿,从今往后,你再无需受那病痛折磨了。”
不仅如此,黄药师自身也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真气圆融饱满,神识清明开阔,那层境界壁垒虽未直接打破,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前路已是一片坦途,突破只是水到渠成之事。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身与妻子之间,那种心神相连、命运与共的羁绊,愈发深刻,仿佛真正达到了《灵犀和合篇》中所描述的“灵犀一点,息息相通”的玄妙境界。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
黄蓉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地跑来父母院中用早膳。一进院门,她就觉得今日的气氛格外不同。
只见母亲冯衡正站在一丛新开的灵植前,俯身轻嗅花香,侧颜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温婉明亮,气色之好,是黄蓉从未见过的。
而父亲黄药师,则坐在一旁的石桌前,罕见地没有在研究阵法或武功,而是手持书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松的笑意。
“爹爹,娘亲!”黄蓉跑过去,好奇地打量着父母,“你们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冯衡转过身,将女儿揽入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轻声道:“蓉儿,娘亲的身体,彻底好了。”
“真的?!”黄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搂住母亲的脖子,“太好了!娘亲以后再也不会难受了!”
黄药师放下书卷,看着相拥的妻女,眼中满是温情。他难得地没有出言打击女儿的雀跃,只是温和地道:“嗯,多亏了周先生的功法。”
恰在此时,周一仙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门口。
黄药师与冯衡见状,立刻起身,整理衣袍,对着周一仙,竟是双双躬身,行了一个至为郑重的大礼。
“周先生再造之恩,救我妻子,全我家庭,点拨道途,恩同再造!黄某(冯衡)没齿难忘!”两人声音诚挚,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感激。
周一仙坦然受了这一礼,虚抬右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二人扶起,淡然笑道:“二位不必多礼。看到黄夫人康复,伉俪情深,道途共进,便是对此法最好的印证。此乃你们自身缘法,亦是天道酬勤。”
他的目光扫过冯衡,微微颔首:“黄夫人本源尽复,根基重铸,未来武道,亦可期矣。”
冯衡盈盈一拜:“皆赖先生所赐。”
黄药师直起身,看着周一仙,心中感慨万千。初至仙武城时,他尚存几分比较与审视之心,如今却已是心悦诚服。这座城,这个人,不仅给了他妻子新生,也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
“周先生,”黄药师语气郑重,“我夫妇二人,欲在仙武城多盘桓些时日,一来让衡儿稳固境界,二来……黄某于阵法、音律之上,偶有些许心得,或可于学院之中,与城中同道切磋交流,略尽绵力,以报先生恩情于万一。”
他此言,已是表明愿以自身所学,回馈仙武城。
周一仙含笑点头:“求之不得。仙武城海纳百川,能得黄岛主这般大家传道授业,是城中弟子之幸。”
阳光洒满院落,温暖而和煦。困扰黄药师夫妇多年的阴霾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期盼与携手共进的坚定。仙武城,不仅治愈了身体的沉疴,更弥合了心灵的创伤,让这对历经风雨的眷侣,真正迎来了属于他们的新生。而那卷《灵犀和合篇》,便是这一切改变的钥匙,它所谱写出的,是一曲超越凡俗、琴瑟和鸣的道途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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