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初霁,皇宫御苑的梅林正值盛放,红白交织,暗香浮动。皇帝一时兴起,召了几位近臣和皇子于梅林设小宴赏梅。萧景淮作为新晋侯爷且圣眷正浓,自然在列。他本不欲带“萧景汐”出席这等场合,但转念一想,让她多见见人,或许能更快适应“新”身份,便以“家中女眷久病初愈,需散心为由”,征得皇帝同意后,将她一同带来。
萧景汐(顾清辞记忆主导)穿着一身萧景淮为她准备的耦合色绣缠枝梅纹宫装,外罩一件银狐裘斗篷,衬得她脸色虽仍苍白,却别有一种清冷脆弱的美。她安静地跟在萧景淮身侧,低眉顺目,努力扮演着一个“病愈后有些拘谨”的侯府女眷。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那一片凌霜傲雪、恣意盛放的梅林时,属于萧景汐骨子里的那份对自然之美的欣赏与不羁,还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她微微仰头,深吸一口那清冽的梅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那瞬间的神采,竟与她平日里的哀伤迷茫截然不同,仿佛冰雪初融,带着一种洗净铅华的清冽。
这一幕,恰好被正在与三皇子李恒交谈的皇帝看在眼里。
皇帝年近五旬,面容威严,眼神锐利。他早就听闻萧景淮对其姐(实为名义上的姐姐)极为看重,甚至不惜为此大动干戈,此刻见这女子虽病弱,但气度沉静,眉宇间并无寻常女子的怯懦,尤其在看向梅林时那瞬间流露出的神采,竟有几分……似曾相识的飒爽?
“景淮,这位便是你那位姐姐?”皇帝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萧景淮心中一凛,连忙拉着萧景汐上前行礼:“回陛下,正是家姐。前番受了惊吓,一直在家中休养,今日带她出来透透气。”
萧景汐依着萧景淮事先的叮嘱,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声音清越却不失恭敬:“民女萧景汐,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她行礼的姿态优雅标准,是萧景淮特意请嬷嬷教过的,但那份不卑不亢的气度,却像是与生俱来。
皇帝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问道:“朕观你气度不凡,可是也习过武?”
萧景汐(顾清辞记忆)微怔。习武?她的记忆里,顾清辞是标准的江南闺秀,抚琴画画还行,舞刀弄枪是绝不会的。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个问题,她体内似乎有种本能的力量在涌动。她下意识地据实回答(带着萧景汐的认知):“回陛下,略通一二,强身健体而已。”
她这话说得平淡,但那份自然而然的底气,却让皇帝眼中兴趣更浓。他年轻时也曾尚武,最欣赏的就是不让须眉的巾帼。
“哦?看来镇北侯府,果然是武将门第,连女眷都如此英气。”皇帝笑了笑,随手从身旁的梅枝上折下一小段开得正盛的红梅,对萧景汐道,“朕听闻你弟弟武功卓绝,不知你这‘略通一二’,到了何种地步?可能接住此花,而不伤其分毫?”
说着,他手腕看似随意地一抖,那截红梅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带着一股柔和却精准的力道,旋转着飞向萧景汐面门!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考较,测试的是对力量的精细掌控和反应速度。
在场众人都是一惊!三皇子李恒目光微闪,若有所思。萧景淮更是心头一紧,差点就要出手!阿姐现在记忆混乱,武功还能剩下几成?
然而,就在那红梅即将触碰到萧景汐鼻尖的刹那——
她动了!
没有惊慌,没有犹豫。只见她广袖微拂,右手五指如同穿花蝴蝶般轻盈探出,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微妙的弧线,精准地迎向那旋转的梅枝。在接触的瞬间,她的手指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频率极速震颤,仿佛在演奏无形的琴弦,将那梅枝上蕴含的力道悄无声息地化解、引导。
最终,那截红梅如同被驯服的精灵,稳稳地、花瓣无损地落在了她摊开的掌心之中。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展现出的是一种举重若轻、妙到毫巅的控制力!
满场寂静!
就连萧景淮都愣住了。他知道阿姐武功高强,但刚才那一手,绝非普通“略通一二”能做到的!那是对内力、对身体掌控达到极高境界的体现!难道……阿姐的身体本能,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甚至能一定程度上超越记忆的桎梏?
皇帝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赞赏光芒,抚掌笑道:“好!好一个‘略通一二’!萧家丫头,你这手功夫,可比许多军中将领都要精妙了!不愧是景淮的姐姐!”
他这话,等于是在众人面前,给了萧景汐极高的评价。
萧景汐(顾清辞记忆)握着那截犹带冷香的红梅,心中也是波澜微起。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几乎是一种本能,完全不受她(顾清辞)意识控制。这具身体……似乎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秘密。她微微屈膝:“陛下谬赞,民女愧不敢当。”
“当得起。”皇帝心情颇佳,又勉励了萧景淮几句,便带着众人继续赏梅。
经过这个小插曲,众人看向萧景汐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多了几分审视与好奇。三皇子李恒更是目光深邃,他总觉得,这个“萧景汐”与他之前在御苑和茶舍见过的那个清冷女子,似乎有哪里不同了……具体说不上来,但感觉更加……耀眼?而且,刚才她接住梅花时那瞬间的眼神,锐利而专注,竟让他隐隐感到一丝压力。
萧景淮则是暗自松了口气,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看,这就是他的阿姐,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如此出色!
赏梅宴结束后,回府的马车上。
萧景汐(顾清辞记忆)看着掌心中那截依旧鲜活的红梅,怔怔出神。今日的经历,像是一块投入她死寂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皇帝的赏识,众人的目光,还有那不受控制使出的精妙武功……这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又隐隐有些……熟悉?
“怎么了?”萧景淮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问道。
她抬起头,看向萧景淮,眼中带着真实的困惑:“景淮……我……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景淮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加深她对自己(新身份)认同的好机会。他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独立,坚强,武功高强,心怀侠义。你曾行走江湖,锄强扶弱,是很多人敬仰的女侠。只是因为一些意外,你暂时忘记了这些。”
他将萧景汐过往的经历,稍加修饰,娓娓道来,刻意淡化了她与自己的“姐弟”关系,重点描绘了她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光芒。
她静静地听着,脑海中那些属于“萧景汐”的、模糊的碎片,似乎与萧景淮的描述隐隐重合。行走江湖?锄强扶弱?这似乎……比顾清辞那方寸后院、勾心斗角的世界,要广阔和自由得多。
一股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向往,在她心底萌芽。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极其突兀的、完全不属于她(顾清辞)记忆的画面,猛地闪过她的脑海——
那是一片燃烧的府邸,喊杀声震天,一个穿着华美宫装、面容模糊却气质高贵的女子,将一个襁褓塞进一个嬷嬷怀中,急切地说着什么,眼神绝望而不舍……然后便是漫长的颠簸流离,最终,她被江南顾家收养……
“啊!”她猛地捂住头,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阿姐!”萧景淮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那画面一闪而逝,快得抓不住,但那种刻骨的悲伤与恐惧,却清晰地残留下来。
她(顾清辞记忆)剧烈地喘息着,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震惊,喃喃道:“我……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火……一个很美的女人……顾家……我不是顾家的孩子?”
萧景淮闻言,瞳孔骤缩!
顾清辞的身世之谜?!
他一直以为顾清辞的执念在于沈在舟和那个孩子,难道……她真正未了的,是她的身世?她并非顾家亲生?!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萧景淮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顾清辞的执念在于探寻身世,那她岂不是……更不可能轻易离开阿姐的身体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拥有阿姐容颜、却被另一个灵魂的执念所困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情路之上,似乎又横生了一道意想不到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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