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汐醒来时,入目是陌生的织金帐顶,鼻尖萦绕着清雅的鹅梨帐中香。
不是她熟悉的、带着凛冽松针气息的卧房,也不是北境军帐粗粝的帆布。这里处处透着精心雕琢的雅致,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记忆回笼——瀑布边的对峙,萧景淮疯狂猩红的眼,她刺入他腰侧的匕首,温热的血溅上手背的触感,以及三皇子李恒那句“带走萧姑娘”。
她猛地坐起身,牵动了体内未清的幻毒,一阵眩晕袭来。
“姑娘醒了?” 一个身着水绿衣裙的侍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眉眼恭顺,“殿下吩咐了,姑娘若醒了,先用些清粥小菜,药正在煎着。”
萧景汐没有理会,赤足下榻,走到窗边。窗外是一片精巧的园林,假山流水,曲径通幽,目光所及之处,皆有侍卫无声伫立,将这方雅致小院围得像一个铁桶。
好一个金丝笼。
“他呢?”萧景汐开口,声音因久未饮水而沙哑。
侍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姑娘是问镇北侯?奴婢不知外间事,只听闻……侯爷伤重,仍在府中静养。”
伤重……静养……
萧景汐攥紧了窗棂,指节泛白。那一匕首,她终究是刺下去了。顾清辞的记忆在胸腔里呐喊,告诉她这是复仇的第一步,是摆脱控制的必要手段。可为何,心口某处会隐隐作痛,仿佛她也跟着被捅了一刀?
李恒来时,她已梳洗完毕,换上了一身簇新的衣裙,坐在桌前,面前摆着精致的膳食,她却一口未动。
“萧姑娘感觉如何?”李恒依旧温润如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幻毒未清,还需好好调理。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萧景汐抬眼看他,目光清冷:“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李恒微微一笑,在她对面坐下:“姑娘是聪明人。萧景淮狼子野心,强占臣姐,囚禁逼迫,天下共知。如今他身受重伤,正是剪除其羽翼的大好时机。姑娘在他身边多年,想必知晓不少……”
“殿下的敌人,未必是我的敌人。”萧景汐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我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我的血海深仇。至于萧景淮,他若不来阻我,我亦懒得理会。”
她这是在划清界限,也是在试探李恒的底线。
李恒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张,推到她面前:“这是本王目前查到的,关于前朝珑月公主府覆灭的一些线索。其中牵扯到的,可不仅仅是当年的几个叛将。”
萧景汐的心猛地一跳,伸手接过。纸张上的字迹斑驳,却清晰地指向了如今朝中几位手握重权的老将,甚至……隐隐与军中某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有关。而这些势力,或多或少,都与萧景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顾清辞的记忆在咆哮,恨意如毒藤般缠绕上来。看,证据确凿,他与你的仇人,本就是一丘之貉!
她压下翻涌的气血,将纸张收起,面无表情:“我会看。”
李恒满意地笑了:“姑娘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本王再来看你。” 他起身离去,目光在她清冷绝艳的侧颜上停留一瞬,才缓步离开。
入夜,萧景汐屏退侍女,独自泡在洒满花瓣的浴池里。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试图洗去连日的疲惫与血腥气。氤氲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放松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是萧景淮将她从尸山血海中背出来的宽阔脊背;是他将她护在身后,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的挺拔身影;也是他强势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怀中,气息灼热地宣告“你永远别想逃”的疯狂……
还有……腰侧那道陈年旧疤,似乎在隐隐发烫。那是她年少时顽劣爬树摔伤,萧景淮一边笨拙上药一边红着眼骂她的往事。
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烦躁地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属于顾清辞的理智在告诫她:不要被假象迷惑,男人的承诺与深情,最是廉价无用。
就在这时,屏风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同于侍女的轻盈,更沉稳些。
“谁?”萧景汐猛地警觉,沉入水中,只露出头颅,厉声喝道。
脚步声一顿,随即,三皇子李恒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歉意响起:“是本王。冒昧打扰姑娘,方才想起有一份关于边关的紧急军情需与姑娘参详,听闻侍女说姑娘已沐浴,本想在外等候,不料……” 他的声音透过氤氲水汽传来,似乎又走近了几步。
萧景汐心头一紧,冷声道:“殿下请止步!待我更衣后再议不迟!”
然而,李恒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屏风边缘。隔着朦胧的纱质屏风与缭绕的水汽,他隐约窥见浴池中那模糊曼妙的身影,如墨的长发贴在光洁的颈侧,水珠沿着优美的线条滑落……虽看不真切,但那惊鸿一瞥的轮廓,已足以动人心魄。
李恒呼吸一窒。他早知萧景汐容色倾城,却不想在这等情境下,那平日里清冷孤高的模样,竟会透出如此摄人心魂的慵懒与……诱惑。他感觉喉间有些发干,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窜上小腹,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竟一时忘了非礼勿视的礼数。
“殿下!”萧景汐的声音已带上了明显的怒意和杀机,整个人完全沉入水中,只留一双冰冷的眸子透过水汽锁定屏风后的身影。
李恒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后退两步,转身避开视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慌乱:“是本王唐突了!本王这就去外间等候!” 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离开了沐浴间,心脏却仍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脑海中那抹惊心动魄的剪影挥之不去。
直到李恒的脚步声远去,萧景汐才从水中出来,迅速扯过一旁的外袍将自己紧紧裹住。她脸色冰冷,眼底却燃着怒火。李恒此举,无论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试探,都让她感到被冒犯,也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这别院中,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囚徒”,甚至可能沦为玩物。
她抚上腰侧的旧疤,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对比方才李恒那几乎不加掩饰的、带着欲望的凝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恶心感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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