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省城农科院的院墙染成了暖橙色,陆衍推着自行车刚拐进纺织厂家属院的胡同,就听见院里传来妹妹陆瑶叽叽喳喳的笑声,混着风里飘来的甜香,让他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车筐里放着刚从试验田取回的玉米种苗样本,绿油油的叶片还带着泥土的潮气,那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才培育出的耐旱新品种,本想回来就找机会给筱棠送去,没成想刚到门口,就被妹妹堵了个正着。
“哥!你可算回来了!”陆瑶像只小雀似的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红薯干,油纸袋在指尖晃悠着,“快尝尝这个,是筱棠带来的红薯干,比供销社卖的蜜饯还好吃!”
陆衍停稳自行车,接过红薯干的瞬间,指尖触到那温热软糯的触感,鼻尖立刻萦绕起一股熟悉的清甜——那是灵植空间特有的能量气息,和他空间里冷硬的机械能量截然不同,却带着末世里他曾无比熟悉的安心感。他咬了一小口,甜润的薯肉在舌尖化开,没有一丝杂味,只有纯粹的香甜,咽下去时连喉咙都透着清爽,眼底不自觉地掠过一丝了然:这丫头的灵植空间,果然已经能培育出这般优质的作物了。
“确实不错。”陆衍不动声色地把剩下的红薯干递回给妹妹,目光越过陆瑶,看向院里正收拾碗筷的苏婉,还有站在桌边略显局促的段筱棠——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碎花小袄,头发用红绳简单扎着,手里还攥着那个装着白糖的布袋子,见他看过来,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耳尖悄悄泛红。
苏婉听见动静,抬头看到陆衍,连忙擦了擦手迎上来:“衍儿回来了?快进来坐,刚跟筱棠丫头说你呢。”她拉着陆衍的胳膊往屋里让,又朝着筱棠笑,“筱棠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这就是我家小子陆衍。”
筱棠攥着布袋子的手指紧了紧,慢慢抬起头。眼前的陆衍穿着洗得笔挺的蓝色工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脸上还带着些许田间劳作的疲惫,却难掩那双眼睛的沉稳——那是一双不属于八岁孩童的眼睛,深邃又锐利,像极了末世里那个总能在丧尸潮中为她开辟出一条生路的陆衍。她看着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喉咙发紧,竟一时忘了说话。
陆衍的目光在筱棠脸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只是那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对着苏婉点了点头,又转向筱棠,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熟稔:“你是清溪村来的?”
这话一出,不仅筱棠愣了,连陆瑶都眨了眨眼:“哥,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跟你说呢!”
陆衍一边把自行车往墙根挪,一边随口解释:“方才在胡同口碰到张师傅,他说明杰带了妹妹来省城,就在家属院。”他这话半真半假,张师傅确实提了一句明杰的妹妹,但“清溪村”这三个字,却是他从陆瑶方才的念叨里听来的——更重要的是,筱棠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灵植空间气息,和他记忆里末世中段筱棠的能量波动,几乎一模一样。
筱棠缓过神来,连忙点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嗯,我叫段筱棠,是明杰的妹妹,跟爷爷来省城看明杰哥。”她刻意把“爷爷”两个字说得重了些,既是实话,也是想悄悄提醒陆衍——这里还有家人在,有些话不能乱说。
苏婉笑着拉筱棠坐到椅子上,又给陆衍倒了杯温水:“筱棠这孩子懂事儿得很,带来的红薯干甜得很,我让瑶瑶给你留了不少。衍儿,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培育耐旱种苗吗?筱棠他们村在山里,年年春旱,你要是培育好了,正好给筱棠带点样本回去试试。”
陆衍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让他更加清醒。他看向筱棠,见她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布袋子,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便顺着苏婉的话往下说:“种苗还在试验阶段,等稳定了,我让人给明杰捎过去,让他转交给你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清溪村的土壤和气候,倒是适合试种这种耐旱品种,要是种得好,明年就能在周边推广。”
这话像是说到了筱棠的心坎里,她猛地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真的吗?要是能种活,我们村的粮食就能多收不少了!”她这副雀跃的模样,和末世里那个冷静果决的段筱棠判若两人,却让陆衍的心头微微一暖——这一世,她终于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为了粮食丰收而开心。
陆瑶凑过来,拽着陆衍的胳膊晃了晃:“哥,那你快把种苗培育好,我还要跟筱棠去清溪村挖红薯呢!她答应带我烤红薯吃,说比红薯干还香!”
“好,等忙完这阵子就带你去。”陆衍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目光又落回筱棠身上,见她正偷偷打量自己的自行车筐,眼神落在那些绿油油的种苗上,便顺着她的视线说,“筐里是刚取回来的种苗样本,叶片厚实,根系也发达,耐旱性比普通品种强三成。”
筱棠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她能感觉到,那些种苗上带着陆衍空间的机械能量,虽然微弱,却能和她的灵植空间能量相互呼应。若是把这些种苗带回村里,用灵泉水灌溉,说不定真能创造奇迹。她抿了抿唇,小声说:“陆衍哥,要是种苗需要试种,我爷爷懂种地,我们村的地也多,随时能试。”
“好,我记着了。”陆衍点头应下,心里却在盘算着——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得找机会跟筱棠单独聊聊,确认她的身份,也看看她的空间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毕竟,在这个陌生的年代,能有一个末世的同伴并肩作战,比什么都重要。
苏婉看着两个孩子聊得投缘,笑着转身进了厨房:“衍儿,筱棠,你们坐着聊,我去把下午烙的白面饼热一热,留筱棠在这儿吃晚饭。明杰那边我已经让人捎了话,让他忙完就过来。”
筱棠连忙摆手:“苏阿姨,不用麻烦了,我跟爷爷约好了要回去的,不能让爷爷等急了。”
“哎呀,不差这一会儿,”苏婉从厨房探出头,语气热情,“你爷爷那边我让你陆叔叔去说一声,保证让他放心。再说了,明杰也快回来了,你们兄妹俩正好一起回去。”
陆衍也开口劝道:“留下吧,正好尝尝我妈做的葱花饼,比外面买的香。等明杰来了,我把种苗样本先给你,你带回村让爷爷先看看。”
话说到这份上,筱棠也不好再推辞,只能点头应下。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陆衍和陆瑶聊着种苗的事,听着陆衍条理清晰地给妹妹讲解耐旱种苗的培育原理,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末世里,陆衍也是这样,总能在她迷茫的时候,给她清晰的方向。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院里的光线暗了下来,苏婉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小小的屋子,暖融融的。筱棠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锅里白面饼滋滋作响的声音,闻着空气中混合着红薯干甜香和葱花饼香气的味道,忽然觉得,这一世的重逢,比她想象的还要温暖。她偷偷看向陆衍,见他正低头整理着车筐里的种苗,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便悄悄在心里说:陆衍,这一世,我们一定能守护好自己想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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