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位置，不在你提供的任何备选路径上。她的位置，在这里。”
陆司辰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静谧的包厢里炸响。他紧握着林微漾的手，力道坚定，仿佛要将彼此的手骨熔铸在一起。这是他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如此清晰、如此毫无转圜地宣告自己的选择。
林微漾感觉被他握住的手瞬间变得滚烫，一股强大的暖流从交握的掌心汹涌而上，冲散了所有的紧张与不安，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动容。
陆母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极其难看，像是精心构筑的堡垒被从内部一击摧毁。她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彻底背叛的冰冷。
“好，很好。”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着的两人，声音像是淬了冰，“陆司辰，记住你今天的选择。从今往后，你的路，你自己走。任何后果，你自己承担。”
她没有再看林微漾一眼，仿佛她已不值得浪费任何视线。抓起自己的手包，她转身，步伐僵硬地离开了包厢，没有回头。
门“咔哒”一声关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一桌未动的菜肴和那两张孤零零的邀请函。
紧绷的气氛骤然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与寂静。
陆司辰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低着头，林微漾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灼热和微微的颤抖。
他在后怕？还是在消化与母亲彻底决裂的冲击？
林微漾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们交握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与温暖。
过了许久，陆司辰才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像是被这场暴风雨洗涤过的夜空，只剩下纯粹的坚定。
“统考，”他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必须赢。”
这不仅是为了保送资格，更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他选择的道路，他同样可以走得光芒万丈。
“嗯。”林微漾用力点头，“我陪你。”
这不是一句空话。从那天起，林微漾成为了陆司辰备考路上最坚实的“后勤部长”和“情绪稳定器”。
陆司辰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战斗状态。他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复习中，实验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林微漾则默默调整了自己的作息和学习计划。
她不再约他进行任何“非学术目的”的会面，而是将关心融入细节。她会提前查好他需要的参考书，在图书馆帮他占好位置；会在他废寝忘食时，准时送去温热的饭菜和提神的咖啡；会在他因为难题而眉头紧锁时，安静地递上一颗薄荷糖，或者只是陪他在走廊里走一走，吹吹冷风，不说一句话。
她甚至利用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帮他制定更科学的复习计划，在他出现焦虑情绪时，引导他进行简单的放松训练。
他们之间的交流变得极其简洁高效。
「需要1997年格拉肖的论文。」
「已找到，放你桌上了。」
「数学模型第三章节，存在逻辑跳跃。」
「标记了，晚上讨论。」
「咖啡，无糖，双份浓缩。」
「五分钟后到。」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浪漫约会，只有目标明确的支持与陪伴。但在这种并肩作战的默契中，两人的关系却仿佛进入了一个更深的层次。一种超越言语的信任与依赖，在无声中悄然生长。
偶尔，在图书馆闭馆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寒冷的夜风呼啸而过。陆司辰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走在靠风的那一侧。林微漾则会递给他一个暖手宝。
有时，他会突然在某个知识点上卡壳，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林微漾不会打扰他，只是安静地陪在一旁，直到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豁然开朗的光芒，然后抓起笔继续演算。
这种充实而紧张的日子过得飞快。统考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考试前一天晚上，林微漾没有再去图书馆打扰陆司辰。她独自在宿舍，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她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明天加油。一切顺利。」
陆司辰的回复很快，依旧简洁：「嗯。等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定心丸一样，让林微漾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这一夜，她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全国博士生统一招考如期举行。考场外人头攒动，气氛凝重。
林微漾没有去送考，她怕给他增加不必要的压力。她只是在自己常去的自习室，看了一整天的书，强迫自己不去想考场上的情况。
傍晚，天色渐暗。林微漾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准备去食堂。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司辰。
她立刻点开。
没有文字。他发来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考场窗外，冬日落日时分，天空被染成了瑰丽的紫红色，一群归鸟正振翅飞过天际。
照片下面，跟着一条语音消息。
林微漾点开语音，将手机贴近耳朵。
陆司辰清冽而略带疲惫的声音传来，背景是考场外隐约的嘈杂。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题目做完了。最后一道大题，用了你上次提到的那个交叉学科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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