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岩窟的死寂,成了叶凡疗伤炼化过程中唯一的背景音。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只有油灯灯芯规律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叶凡自己逐渐变得悠长而稳定的呼吸吐纳声,为这片绝对静止的黑暗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动态参照。
自第一次冒险尝试炼化侵蚀之力,已经过去了不知几个时辰。叶凡没有再贸然进行第二次炼化冲击,而是进入了彻底的恢复与沉淀期。
他手握灵石,持续吸收着精纯灵气,缓慢填补着先前消耗。同时,他分出一部分心神,仔细回味、复盘第一次炼化的每一个细节:那“秩序净火”生成时契约节点的微妙共振频率、侵蚀之力爆发的瞬间特征与能量流向、守护誓约应对冲击时的最佳强度阈值、以及最后用“地脉石髓”收容规则碎片能量时的那份独特的“厚重包裹感”。
每一次复盘,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对侵蚀之力的理解加深一分。契约网络的运转在这种高强度的“思考-反馈”循环中,也变得更加如臂使指。他甚至能感觉到,眉心余韵的光芒似乎比之前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而“净化星云”节点在模拟“秩序净火”时,转化效率也有了些许提升。
“窥秘之瞳”则持续内视,不仅监控着那团被压制在左小腿末梢的侵蚀阴影,也开始更加细致地扫描全身其他区域的侵蚀分布。他发现,这些侵蚀之力并非均匀分布,而是依据他体内原本灵力的流转路径、窍穴的强弱、甚至肉身伤势的严重程度,呈现出不同的“密度”和“活性”。心脉、丹田等要害处,侵蚀最为浓重顽固;而一些次要经脉和末梢窍穴,则相对稀薄。
“或许……可以制定一个‘先易后难,由外及内’的清除计划?”叶凡心中渐渐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路线图。先从四肢末梢、次要经脉那些最稀薄、活性最低的边缘侵蚀开始炼化,积累经验、提升操控熟练度、并尝试利用炼化产物强化自身或温养“钥匙”,待契约网络更加强大、操控更加精熟后,再逐步向核心区域推进。
这个计划听起来漫长,但胜在稳妥,步步为营。
恢复得差不多了,叶凡决定开始第二次尝试。这一次,他选择了右臂手少阳三焦经的一处分支末梢,这里同样盘踞着一小团边缘侵蚀,活性与左小腿那团相仿。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叶凡的准备更加充分。守护誓约的力量提前覆盖,更加凝实;“窥秘之瞳”的监控精度提升;“秩序净火”的生成过程更加流畅稳定,淡金色的火焰内部,净化白芒的流转也显得更有章法。
“开始。”
淡金色的火焰,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再次探向目标。
接触、对抗、煅烧、浸润……熟悉的剧痛、精神冲击、侵蚀反扑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叶凡应对得更加从容。守护誓约光膜精准地抵挡着物理与精神冲击;“秩序净火”根据侵蚀之力的反抗强度,灵活调整着“煅烧”的力度与角度,不再是一味硬碰,时而如细雨浸润,时而如钝刀慢割。
炼化的过程依旧缓慢而痛苦,汗水浸透了叶凡的衣衫,他的身体因为持续的剧痛和精力消耗而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专注明亮,如同暗夜中燃烧的星辰。
一丝,又一丝……灰紫色的侵蚀阴影边缘,开始被“秩序净火”艰难地“抚平”、“矫正”,转化为那种精纯但混乱的“无主规则碎片能量”。
这一次,叶凡没有等到侵蚀阴影爆发反扑。在“窥秘之瞳”敏锐地捕捉到其核心能量开始异常聚集、即将爆发的刹那,叶凡果断提前切断了大部分“秩序净火”的连接,只留下最微弱的一缕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煅烧”状态,同时操控一滴“地脉石髓”能量,如同之前那样,缓缓包裹向那几丝新炼化出来的规则碎片能量。
他的动作比第一次更加流畅、精准。土黄色的厚重能量成功地将那几丝混乱能量包裹,形成一个稍大一些的“琥珀”。而那一小团侵蚀阴影,因为提前被中断了大部分炼化连接,其爆发的强度和范围都远不及第一次,被牢牢限制在原地,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
成功了!而且比第一次更加成功!不仅炼化出了更多一点的能量,而且有效削弱了目标侵蚀,自身承受的反噬也大为减轻!
叶凡长长舒了一口气,尽管疲惫不堪,但心中充满了振奋。他服下一颗补充气血的丹药,一边调息恢复,一边观察着右臂处新形成的那个“琥珀”。
就在这时,左手腕上的青铜手镯,再次传来了清晰的异动!
而且,这一次的异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持久!它不再只是简单的“共鸣”或“渴求”,更像是一种……主动的“牵引”?
手镯内部那沉寂的活性,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冷水,开始“活跃”起来!一股极其微弱、但叶凡能够清晰感知到的“吸力”,从手镯内部传来,目标直指——他右臂经脉中,那个被“地脉石髓”能量包裹着的“琥珀”!
不,准确说,吸引它的,似乎不仅仅是“琥珀”中的规则碎片能量,还有……包裹着能量的“地脉石髓”本身蕴含的那一丝厚重、沉凝、与地窟“死寂”环境同源的特性?
叶凡心中剧震!他强忍着立刻尝试的冲动,先谨慎地检查了手镯的状态和自身的契约网络。手镯依旧没有光华,但其内部那股“活性”的波动真实不虚。契约网络运转正常,没有任何被干扰或侵蚀的迹象。
“钥匙……需要这个?”叶凡凝视着手腕,“它想吸收这些炼化产物,或者说,吸收这种‘被地脉能量包裹的规则碎片’的状态?”
这个发现意义重大!如果“钥匙”能够吸收这种炼化产物,那意味着什么?是它能从中获取恢复自身的养分?还是说,这种特殊的能量组合,是激活它某种功能的“钥匙”?
无论是哪种,对叶凡而言,都是天大的好消息!这不仅能解决炼化产物难以处理、吸收风险高的问题,更可能直接加速“钥匙”的复苏进程!
但……安全吗?让这来历神秘、功能未知的“钥匙”直接吸收来自“腐化之卵”的规则碎片,哪怕经过了初步炼化和地脉能量包裹,会不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叶凡犹豫了片刻。但想到“钥匙”与“锚点”、“窃火者”等上古秘辛的关联,想到它数次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的奇异(如开启星核之锁),他咬了咬牙。
“富贵险中求!与其让这些炼化产物成为体内的不确定因素,不如让‘钥匙’试试。它既然有反应,或许本就是它的‘食物’或‘补品’。”
下定决心,叶凡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右臂经脉中那个小小的“琥珀”,极其缓慢地,向着左手腕处的青铜手镯移动。
当“琥珀”接触到手镯表面的刹那——
嗡!
青铜手镯表面,那些古老而模糊的纹路,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紧接着,叶凡感觉到,那个“琥珀”,连同其中包裹的几丝规则碎片能量以及地脉石髓能量,如同水滴落入海绵,悄无声息地被手镯“吸收”了进去!
没有光华大作,没有能量爆发,甚至没有引起周围环境的一丝波动。一切都在静默中完成。
手镯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叶凡敏锐地感知到,手镯内部那股沉寂的“活性”,在吸收了“琥珀”之后,似乎……壮大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得难以量化,但那种“存在感”确实增强了。而且,手镯与他心神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联系,似乎也紧密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真的可以!”叶凡心中涌起狂喜。这不仅验证了他的猜想,更为他接下来的疗伤计划,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这意味着,他炼化侵蚀之力的过程,将不再是单纯的“消耗战”,而是有可能转化为“资源回收利用战”!炼化的产物可以喂养“钥匙”,促进其复苏;而“钥匙”的复苏,很可能带来新的能力或线索,反过来辅助他疗伤或应对危机!甚至,这可能成为他减轻债务的新途径?系统会不会将“促进关键物品复苏”也算作贡献?
他迫不及待地尝试与手镯进行更深入的沟通,试图感应其内部变化或获取信息。但手镯依旧沉寂,除了那丝增强的活性和稍紧密的联系外,并未传递任何明确的意念或信息。
“看来还需要更多‘养料’,或者达到某个临界点……”叶凡并不气馁。有了方向,就不怕路远。
他精神大振,顾不得疲惫,再次握紧灵石恢复起来。他打算一鼓作气,将右臂那团已经被削弱、体积缩小的侵蚀阴影彻底炼化干净,看看全部“喂”给手镯后,会有什么变化。
然而,就在他刚恢复了一些力气,准备开始第三次炼化时——
“叶兄弟,”银鸦的声音透过联络符石响起,带着一丝凝重,“外面情况有变。‘灰雾潮汐’的峰值快到了,入口结界外的菌群活跃度急剧上升,数量也比平时多了近三成!它们在尝试一种新的渗透方式,似乎……在模拟结界波动的频率?虽然暂时还无法突破,但消耗结界的能量速度在加快。我和灰羽需要去几个关键节点加固一下阵法。你这边的疗伤,最好暂时停止,避免任何可能外泄的契约波动被它们捕捉到,增加结界的压力。”
叶凡心中一凛,立刻停止了动作。“明白。我这边刚好告一段落,会保持静默。你们小心。”
“嗯。铁爪和夜枭会留在主窟监控。如果结界出现异常波动,或者有别的状况,我们会立刻通知你。”银鸦说完,便切断了通讯。
叶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心神从体内退出。他看向幽暗的岩窟深处,又摸了摸左手腕上冰凉沉寂的青铜手镯。
外部的威胁从未远离,甚至可能正在升级。而内部的疗伤与探索,刚刚找到一条或许可行的崎岖小径。
他需要更快地恢复力量,也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座地窟,了解“钥匙”的秘密。
疗伤、炼化、喂养钥匙、探索地窟、应对危机……千头万绪,压力如山。
但叶凡眼中没有退缩,只有越来越坚定的光芒。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和伤痛而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到岩窟边缘,靠近那条通往主窟的狭窄通道。他没有出去,只是站在那里,静静感知着。
通道深处,隐约传来极其微弱、几乎被“死寂层”彻底吸收的能量波动,那是银鸦和灰羽在加固阵法。更远处,仿佛透过厚厚的岩层,能模糊感应到一股冰冷、诡异、充满窥探欲念的集体意识,在结界之外徘徊、躁动——那是“菌群”母体和它的子体。
危机四伏,前路未卜。
但叶凡知道,自己必须在这有限的安全期内,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变得更强。
他回到石床边,没有继续炼化,而是取出了那枚暗鸦组织提供的、记载着部分古契约资料的玉简。疗伤间隙,或许可以从中寻找一些关于“窃火者”、“归寂之影”,或者“锚点”、“凭证”的蛛丝马迹,甚至……看看有没有提及类似“钥匙”需要特定能量滋养的描述?
幽影岩窟的寂静,再次将他包裹。但这一次,寂静中,多了一丝潜流涌动的意味。
星火已然点燃,淬炼经脉与探索奥秘的漫长道路,才刚刚开始。而来自净教审判官与诡异菌群的阴影,正在这地窟之外,缓缓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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