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室的震荡缓缓平复,唯有灰白墙壁上偶尔亮起的契约符文和地面法阵低沉的嗡鸣,提醒着叶凡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结界破碎,审判官降临。
他靠在冰凉的控制台上,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但心脏仍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透过“观测之眼”看到的最后画面,以及那股穿透空间而来的森冷凝视,让他脊背发凉。“灰烬之眼”那一指蕴含的净化与审判意志,即便隔着缓冲带的层层防护,也让他体内的契约之力本能地感到威胁和排斥。
“不能慌……不能乱……”叶凡默念着,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现状。
外部结界已破,幽影岩窟外围已完全暴露。审判官“灰烬之眼”亲至,还有至少两名同级别的审判官随行,这股力量足以横扫荒古战场大部分区域。菌群母体虽然诡异,但面对三位元婴期审判官的“净化”之力,恐怕也难以正面抗衡,至少会被驱散或牵制。
目前看来,审判官的目标很明确:搜寻并清除他这个“契约污染源”和“净教之敌”。他们暂时可能还无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但幽影岩窟这个据点已经暴露,他们必然会进行地毯式搜索,甚至可能动用某种大范围净化术法,强行逼出或湮灭隐藏的存在。
而缓冲带的内层,得益于其上古的建造水平和“归寂之影”的高明手段,隐匿性极强。只要叶凡不主动作死,再次长时间使用“观测之眼”引来反向锚定,短时间内应该还是安全的。但这安全期有多久?审判官中是否有擅长空间探测或契约追踪的奇人异士?缓冲带的能量能否长期维持?都是未知数。
当务之急,是利用这宝贵的、不知能持续多久的“绝对安全期”,最大限度地恢复实力,并找到下一步的出路!
叶凡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寂灭星云珠”上。深紫色的珠体内,星云缓缓旋转,已经在自发吸收着核心室内游离的“缓蚀”之力,珠子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温润光晕。他能感觉到,握着珠子的右手附近,那种阴冷的“沉寂化”感明显减弱了。
“试试看,能否用它辅助炼化侵蚀!”
他不再犹豫,立刻回到控制台前不远处的空地上,盘膝坐下。左手握着“寂灭星云珠”,右手掐诀,再次沉入内视状态。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调动“秩序净火”去冲击核心区域的侵蚀阴影,而是尝试着,先将“寂灭星云珠”的力量引入体内。
他引导着珠子吸附“缓蚀”之力后产生的那种“净化沉淀”的余韵,混合自身一缕精纯的契约之力,形成一股温和、缓慢、但带着强大“吸附”与“稳定”特性的暖流。这股暖流在他的操控下,如同最耐心的清道夫,缓缓流向心脉附近那团最顽固的侵蚀阴影。
当暖流接触到侵蚀阴影边缘时,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那些原本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在心脉窍穴上的灰紫色侵蚀之力,在接触到这股融合了“寂灭星云珠”特性的暖流后,竟然出现了明显的“松脱”迹象!就像油污遇到了特效洗涤剂,其与叶凡自身组织、灵力、契约本源的“黏连”强度降低了!
不仅如此,“寂灭星云珠”的吸附特性,似乎还对侵蚀之力中那些最活跃、最具“污染性”的规则碎片,产生了微弱的“牵引”效果,让它们不再那么紧密地抱团,而是有了一丝向外“逸散”的趋势!
“果然有效!”叶凡心中狂喜。这珠子简直是专门克制这种慢性规则污染的利器!它不能直接消灭侵蚀,但能大幅削弱其附着力和活性,为后续的炼化清除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他立刻抓住机会,调动“秩序净火”跟上。这一次,“净火”不再需要耗费大量能量去强行剥离、对抗侵蚀的顽固附着,而是可以更专注于“煅烧”和“净化”那些已经被松动、活性降低的侵蚀物质!
淡金色的火焰在暖流的“铺垫”下,效率提升了何止数倍!一丝丝灰紫色的侵蚀能量被迅速炼化、提纯,转化为那种精纯但混乱的规则碎片能量,随即被引导出体外,喂给左手腕上的青铜手镯。
手镯持续吸收着“养料”,内部的“暖意”脉络持续壮大,核心处的契约符文虚影也越发清晰,甚至开始向外散发出一丝丝微弱的、与这缓冲带同源的“界定”与“庇护”波动,反过来又让叶凡感觉与这个空间的隔阂感减弱了一丝,仿佛得到了某种程度的“环境认可”。
炼化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与相对“轻松”的状态下进行着。虽然对心神的消耗依旧巨大,痛苦也并未完全消失,但相比之前那种如同钝刀割肉、事倍功半的艰难,此刻简直是天壤之别!
时间在绝对专注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叶凡将心脉附近那处选定区域的大部分侵蚀阴影成功炼化清除后,他感觉自己的契约本源猛地一轻!一股更加澎湃、更加圆融的力量从心窍处涌出,瞬间流遍全身!
他的修为,在伤势持续恢复和侵蚀被部分清除的双重作用下,竟水到渠成般,从筑基后期初入,稳固并小有精进,隐隐触摸到了筑基后期中段的门槛!契约网络也随之壮大,眉心余韵更加凝实,“守护誓约”与“净化星云”节点的光芒都明亮了几分。
“好!”叶凡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淡灰气的浊气,感觉精神奕奕,虽然距离痊愈和恢复巅峰还差得远,但状态比进入核心室前好了太多!至少,他现在有了正面应对金丹期修士(如果不算那些特别变态的)的底气,面对元婴期也不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
疗伤暂告一段落,他需要让身体适应新的状态,同时进行下一步的规划。他取出了那卷《渊墟纪行·残篇》。
再次将青铜手镯靠近卷轴,注入一丝契约之力激活。这一次,他没有观看影像,而是将心神沉浸在那破碎的信息流中,重点寻找关于“深渊之眼”、“九幽台”以及如何离开或穿梭于类似“缓冲带”这类空间的信息。
信息依旧破碎跳跃,如同风中散落的书页。叶凡耐着性子,如同大海捞针般,捕捉着有用的只言片语和模糊意象。
“……深渊之眼,非地之渊,乃规则坍缩之涡,万物归寂之始,亦为……新生之隙?矛盾……存乎一念……”
“……九幽台……锚定之基……然台非实体……是概念……是契约……是‘界定’本身……需以‘真契’叩问……”
“……诸前哨(缓冲带)……依‘墟渊之契’残力网络相连……能量可微通……信息可断传……然实体穿梭……需‘钥’指引……需承受‘间层撕扯’……非金丹之躯不可轻试……”
“……‘影噬’惧纯阳……亦畏极阴……惧秩序……亦畏……绝对混沌?矛盾……”
“……吾等之力渐微……后继者……若见‘星云珠’亮逾三分……即此地将溃……速循‘钥’引……往能量汇聚最深之处……或可抵近‘眼’之外围……”
一条条破碎的信息被叶凡艰难拼凑、理解。
“深渊之眼”似乎并非单纯的地理位置,而是某种“规则坍缩”形成的奇异存在,既是终结之地,也可能蕴含一线生机?这与“九幽非台”的暗示似乎能呼应。
“九幽台”是“锚点”,但并非实体建筑,而是一种“概念”或“契约界定”,需要“真契”才能“叩问”或连接。
各个“缓冲带”(前哨)之间,似乎存在一个由“墟渊之契”残余力量构成的微弱网络,可以进行有限的能量传递和信息断续传送,但实体穿梭非常困难且危险,需要“钥匙”指引,而且对肉身强度有要求(至少金丹期)。
“影噬”(及其衍生物菌群)有弱点,似乎惧怕某些极端且矛盾的特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信息:当“寂灭星云珠”的光芒亮度超过某个阈值(“亮逾三分”,可能指其内部星云旋转速度或亮度达到某个标准),就意味着当前这个缓冲带即将崩溃或失效!那时必须立刻跟随“钥匙”的指引,前往此地能量汇聚最深的方向,或许能抵达“深渊之眼”的外围区域!
叶凡立刻看向手中的“寂灭星云珠”。此刻珠体内的星云旋转平稳,光芒温润,显然还未达到预警标准。但这也给他敲响了警钟——这个安全屋,是有“保质期”的!而且很可能与外部压力(审判官攻击、菌群侵蚀)直接相关!
他需要尽快将实力恢复到至少金丹期,才能具备通过那危险“间层”进行实体穿梭的基础!同时,也要时刻关注珠子的状态。
此外,他还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墟渊之契”网络和“钥匙”指引的具体方式。或许……中央控制台能提供更多信息?
叶凡站起身,再次走向控制台。这一次,他更加小心。他没有直接嵌入青铜手镯,而是尝试将一丝契约之力注入那个与“信息断传”可能相关的法阵节点。
控制台微微一亮,前方的巨大晶石屏幕再次亮起,但这次显示的不再是外部影像,而是一幅极其复杂、不断动态变化的立体星图般的能量网络结构图!网络中有许多暗淡或熄灭的节点(代表失效的前哨?),也有少数几个微弱闪烁的光点(可能仍在运作的前哨,包括叶凡所在的这个第七缓冲带)。所有光点都通过极其纤细、时断时续的能量细丝,连接向网络深处一个巨大、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漩涡状区域——那想必就是“深渊之眼”的抽象表征!
而在代表第七缓冲带的光点旁边,浮现出一小段信息:“能量储备:37%(持续缓降);结构完整度:89%;外部压力指数:高(并持续升高);预估安全持续时间:8-15日。”
只有8到15天了!而且外部压力还在升高,安全期可能更短!
同时,叶凡感觉到左手腕的青铜手镯微微发热,内部“暖意”脉络的流向,隐约指向了立体网络图中,那条连接本节点与“深渊之眼”旋涡的、最为粗壮(相对而言)的能量细丝方向。
这就是“钥匙”的指引!指向通往“深渊之眼”的路径方向!
压力如山,前路凶险,但方向已然明确。
叶凡收回手,屏幕暗淡下去。他站在寂静的核心室中,目光扫过左侧封存的珍奇标本,中央玄奥的控制法阵,最后落回自己手中温润的“寂灭星云珠”和手腕上微热的青铜手镯。
短暂的喘息即将结束。他必须在这最多十五天,可能更短的时间内,不惜一切代价,将实力恢复并提升至金丹期,同时做好穿梭“间层”、前往那未知而恐怖的“深渊之眼”外围的准备!
疗伤、修炼、研习《渊墟纪行》、熟悉“钥匙”与“星云珠”……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他重新盘膝坐下,将“寂灭星云珠”置于胸前,双手各握一块上品灵石,闭上了眼睛。
渊默之室中,只剩下能量流动的微弱嗡鸣,以及一颗向着金丹之境、向着深渊之眼,坚定前行的不屈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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