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卡多利的神躯在光芒中彻底消散，最终只余一颗温润、跃动的火种，静静悬浮在残破的战场中央。
白厄走上前，凝视着那枚蕴含磅礴神力的火种，许久，才低声开口：“终于……都结束了。”
“尼卡多利的火种。”他重复着，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释然。
“岁月飞逝，”遐蝶仰起头，“距离上一位泰坦陨落，已经过去了太久。”
“天谴之矛已折，我们距离神谕昭示的再创世，又近了一步。”
万敌环顾四周，这座他厮杀数千回合的悬锋城，此刻寂静得只余风声。
他有些不适应地活动了下肩膀：“太安静了……失去了镇守的泰坦，这城池竟变得如此陌生。”
“你的耳朵，怕是还没习惯这份清净吧？”白厄看向他，话语中带着一丝难得的、属于战友的调侃。
万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目光重新落回火种，眉头紧锁：“接下来，该当如何？”
“我们与那位泰坦……有过约定。”遐蝶缓步上前，声音轻柔却清晰，“黄金裔将带走祂的火种，以此为柴薪，照亮未来之路。”
“你们……与尼卡多利交流过？”万敌猛地转头，眼中满是惊诧。
“它的疯狂，源于抵御。”星在一旁补充道，目光复杂。
“它说了什么？”万敌的声音带着迫切，“我必须知道。”
“不必急于此刻，万敌阁下。”遐蝶微微摇头，“待返回奥赫玛，再由我为您详尽转述吧。”
“纷争从未背弃荣耀，”黄岚走到万敌身侧，平静地开口，话语如磐石般稳住对方略显焦躁的情绪，“正因荣耀，它才成了第一个接触的存在。”
“……阿格莱雅说过，”白厄收回目光，转向眼前更现实的问题，“必须有人触碰并吸收火种，暂时成为其载体。”
他顿了顿，看向万敌，“万敌，你……”
万敌却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久战后的深刻疲惫：“这份殊荣，交给你了。这不正是你一直憧憬的画面么？”
“但你比我更有资格，”白厄坚持，“你身上又添了新伤。”
“你若知道鏖战是何等疲倦……”万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浓重的倦意，“就更该明白，我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再多费唇舌争论此事。”
“好歹辩上几句？”白厄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如此轻描淡写，倒显得这不是什么命运攸关的抉择了。”
万敌只是再次摇头，闭口不言，态度坚决。
白厄不再推辞。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伸出手，稳稳握住了那枚悬浮的火种。
炽热的神力瞬间涌入，他身体微微一震，周身泛起一层淡金色的微光。片刻后，光芒内敛，恢复如常。
“还好吗？”黄岚问道。
白厄仔细感受着体内的变化，脸上露出一丝困惑：“感觉……并无特别。甚至比我想象中轻松太多。我原以为承载泰坦火种，需要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走吧，”他不再深究，转身面向来路，“回奥赫玛去。该把胜利的消息，带给两位半神了。”
众人依次跟上。遐蝶留在原地，对着空寂的战场与消散的神影，深深一礼，作最后的无声送别。
一段时间后，奥赫玛城内。
白厄径直前往觐见阿格莱雅复命。黄岚、星、丹恒以及迷迷，则在下层的浴池区域等待。
不多时，白厄归来，却发现只剩下列车组的成员。
“万敌呢？”
“他太过疲惫，听完遐蝶转述的往事，便先行回去休息了。”黄岚解释道。
“明白了。”白厄点头，随即转向星与丹恒，郑重道：“若无二位鼎力相助，此战胜负难料。感谢的话，你们或许已听得厌倦，但我仍必须说——多谢。”
他的目光又转向趴在黄岚头顶、昏昏欲睡的毛茸生物，语气稍显犹豫：“啊，对你来说，‘谢谢’或许还是第一次？多谢相助，迷迷……小姐？”
他不太确定这小家伙的性别。
迷迷迷迷糊糊地“迷”了一声，算是回应。
“另外，”白厄言归正传，“明日此时，阿格莱雅将召集我们前往创世涡心，举行归还火种的仪式。”
“她的原话虽只提及黄金裔……但若由我邀请诸位到场，她定不会拒绝。”
“这场仪式，有何需要注意之处？”丹恒问得谨慎。
“照阿格莱雅的说法，无人能预测会发生什么。”白厄坦言，“每位泰坦的神权皆独一无二。正因如此……”他看向黄岚三人，目光坦诚，“我更希望三位能够到场，至少，能为我带去几分心安。”
“放心，我会的。”黄岚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星用力点头：“一定去给你撑场子，老白！”
丹恒也颔首应允。
三人目送白厄离去。待他走远，丹恒才低声道：“你们可察觉？白厄似乎……心事颇重。”
“正常，”黄岚靠在池边，神色平静，“从凡人跃升为半神，要跨越的界限太过特殊。”
“话说回来，岚哥，”星换了个话题，也换了个更松懈的姿势，“咱们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了？”
“确实，”丹恒接过话头，将思绪拉回现实，“抵达翁法罗斯后，变故接踵，几乎无暇喘息。车厢损毁，与列车组失联，外加那道‘天外禁令’……”
“真该提前准备点能解闷的。”星叹了口气。
“我倒有些古老的游戏，只怕你不会感兴趣。”丹恒看向她。
“那还是算了。”星立刻摇头，又把期待的目光投向黄岚，“你呢，岚哥？有什么好玩的？”
“2048，玩不玩？”黄岚一本正经。
星顿时垮下脸：“……算了算了，不好玩。我还是回去酝酿睡意吧。”
“待白厄的仪式结束，”丹恒总结道，“我们也该好好盘算，如何应对这些麻烦了。”
三人就此离开，返回私人浴宫。
房间内，星一头栽进躺椅，发出满足的喟叹，一副恨不得立刻“长睡不醒”的模样。
黄岚则寻了处靠窗、光线适宜的位置坐下，打算再翻阅一下关于翁法罗斯的古书。
迷迷飞到他身边，蹭了蹭他的手臂，含糊嘟囔着（此时仍只能发出“迷迷”的音节）：“…黄岚你不困吗？……人家眼皮都快粘在一起了……不过这城里没有黑夜吗？光线老是这么亮堂，有点睡不着……”
“还好，”黄岚随口应道，目光未离书卷，“我休息的方式很多，稍后冥想片刻即可。”
话音落下，他忽然察觉异样，猛地转过头，紧紧盯住迷迷。
“哎——被这么盯着，人家也是会害羞的！”迷迷扭了扭身子，低头检查自己，“是我身上的毛毛打结了吗？还是耳朵……这耳朵挺好的呀？你看，它们还会一抖一抖的咪！”
说着，它努力把毛茸茸的耳朵凑到黄岚眼前。
黄岚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那抖动的耳朵，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你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进步很快。”
“啊！对哦！”迷迷后知后觉地愣住了，随即兴奋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人家竟然能流畅地说出话来了！喂喂——喂喂喂——能好好说话的感觉，太棒了！不过…原来我的说话风格是这样的？第一人称竟然是‘人家’？”
“挺好，”黄岚嘴角微扬，“挺可爱的。”
“就是就是！”迷迷开心地点头，但随即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周身暖洋洋的阳光让它眼皮又开始打架，“光芒好温和…照得毛毛暖烘烘的，想睡觉…”
“想睡便睡吧，”黄岚说道，“这里由我看着，很安全。”
“好…”迷迷含糊应着，轻盈落下，在黄岚膝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起来。
阳光透过阳台，为它镀上一层柔软的金边。
不过片刻，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便轻轻响起。
黄岚收回手，重新拿起书。窗外的“永昼”之光温柔地笼罩着房间，也笼罩着膝上安睡的毛团，与窗前静读的身影。
短暂的宁静，如同激战过后珍贵的喘息，悄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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