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窑厂的烟囱在暮色中像根黑黢黢的手指,指向灰蒙蒙的天空。阿竹抱着还魂草走进窑厂时,一股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十几个玄案司弟子正围着篝火忙碌,火上架着的陶罐里咕嘟咕嘟煮着药,正是用还魂草和无根水熬的汤药。
“阿竹,你回来了!”一个弟子看到他,惊喜地喊道。
阿竹点点头,目光扫过窑厂深处——那里并排躺着数十个活尸,身上盖着破旧的毯子,脸色依旧苍白,但胸口已经有了微弱的起伏,显然是汤药起了作用。
“陈老和裴长史呢?”阿竹问。
“在里面说话呢。”弟子指了指窑厂最里面的一间小屋。
阿竹走到小屋前,刚想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陈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天枢是上古星官观测天象的地方,据说藏着能改变人间气运的法器。镜灵当年就是因为试图开启天枢,才被剥夺神格,封印在铜镜里。”
“这么说,天枢很危险?”是裴长史的声音。
“何止危险。”陈老叹了口气,“传说天枢一旦开启,轻则天下大乱,重则三界失衡。谢先生和缥缈阁的人一直想找到天枢,就是想利用里面的法器掌控人间……”
阿竹的心猛地一跳,推门走了进去。陈老和裴长史正坐在一张破木桌前,桌上摊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座山峰。
“你们在说天枢?”阿竹问。
陈老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都听到了?”
阿竹走到桌前,看着地图:“百鬼楼的前辈说,星图玉佩藏着打开天枢的钥匙。镜灵也很在意天枢,它到底想做什么?”
裴长史皱起眉头:“会不会……它想重蹈覆辙?”
“不像。”陈老摇了摇头,“镜灵虽然是怨魂,但这几次出手,都是为了救人。或许……它想弥补当年的过错。”他指着地图上的轮廓,“这是终南山的主峰,天枢很可能就藏在那里。”
阿竹想起药谷的木灵:“木灵在终南山待了很久,说不定她知道天枢的位置。”
“有可能。”陈老点头,“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再去一趟终南山。”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匆匆跑进来:“长史,陈老,外面来了个老妇人,说认识周阿竹,有急事找他。”
阿竹愣住了:“老妇人?我不认识啊。”
“去看看就知道了。”裴长史站起身。
三人走出小屋,只见窑厂门口站着个穿粗布衣裳的老妇人,头发花白,手里拄着根拐杖,看到阿竹,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你是周明远的儿子阿竹吧?”
“您认识我爹?”阿竹惊讶地问。
老妇人点了点头,眼圈红了:“我是你爹以前的邻居,住在西市的老巷子里。你爹出事前,托我给你带样东西,说等风头过了再交给你。”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盒子,递给阿竹,“这是他的东西,你收好。”
阿竹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他打开油布,里面是个紫檀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本旧账册和半块玉佩,玉佩的样式和他的星图玉佩很像,像是从一块整玉上掰下来的。
“这是……”阿竹愣住了。
“你爹说,这账册里记着他查到的事,半块玉佩能证明他的身份。”老妇人叹了口气,“他还说,要是他出事了,让你别报仇,好好活下去……”
阿竹握紧账册和半块玉佩,眼眶瞬间红了。这是爹留给她的最后东西。
“谢谢您,大娘。”阿竹低声说。
老妇人摆了摆手:“不用谢,你爹是个好人。我先走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她说完,拄着拐杖,慢慢消失在暮色中。
阿竹回到小屋,迫不及待地翻开账册。账册的纸页已经泛黄,上面用毛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记录着爹这些年查到的线索——大多是关于缥缈阁和玄案司内鬼的交易,其中有几页提到了“天枢”,还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星图玉佩上的星纹隐隐对应。
“这些符号……”陈老看着符号,眼神凝重,“和玄案司秘库里的一本古籍上的符号很像,那本古籍记载的是上古星官的祭祀仪式。”
裴长史也凑过来看:“你爹当年果然在查天枢。”
阿竹翻到账册的最后一页,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玄案司有内鬼,与缥缈阁勾结,目标是天枢。老陈可信,仲礼需防。”
“仲礼需防?”裴长史愣住了,“你爹为什么要防我?”
阿竹也很惊讶,他爹和裴长史明明是朋友,怎么会让他防着裴长史?
陈老皱起眉头:“你爹这么写,肯定有他的道理。说不定……他发现了什么关于裴长史的秘密。”
裴长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对玄案司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有秘密?”
“别激动。”陈老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是误会。你爹当年查案太谨慎,难免会怀疑身边的人。”
阿竹看着那半块玉佩,又看了看裴长史,心里涌起一丝疑惑。他爹不会无缘无故写这句话,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就在这时,怀里的星图玉佩突然发烫,和手里的半块玉佩产生了共鸣,半块玉佩上也亮起了淡淡的光,与星图玉佩的星纹相互呼应,像是要拼合在一起。
“这两块玉佩……果然是一对!”阿竹惊讶地说。
镜灵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这是‘天枢令’,当年星官们用来开启天枢的信物,一分为二,一块在你爹手里,一块在玄案司的秘库里。你爹的半块,应该是从秘库里偷出来的。”
阿竹愣住了:“我爹偷了玄案司的东西?”
“很有可能。”镜灵的声音带着一丝肯定,“他想阻止内鬼开启天枢,只能出此下策。”
陈老看着两块相互呼应的玉佩,眼神越来越凝重:“看来你爹查到的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他让你防着仲礼,说不定……仲礼的身份不简单。”
裴长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陈老,连您也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是担心你。”陈老叹了口气,“玄案司里的水太深,有些事不是我们能看透的。”
阿竹收起账册和玉佩,心里乱糟糟的。爹的账册,半块玉佩,还有那句“仲礼需防”,像一团迷雾,让他看不清真相。
“不管怎样,先把活尸安顿好。”阿竹说,“等他们醒了,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陈老和裴长史都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气氛明显变得有些沉重。
夜色渐深,窑厂的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几盏油灯在风中摇曳。阿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玉佩。
爹,您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裴长史真的有问题吗?天枢里面,又到底藏着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他摸了摸怀里的星图玉佩,玉佩微微发烫,像是在安慰他。
阿竹深吸一口气,不管未来有多少谜团,他都会一一解开。为了爹,为了真相,也为了那些还未可知的危险。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像是一张等待被揭开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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