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布政坊的老槐树落了满地金黄。阿竹搬了张竹椅坐在树下,看着孩子们在学堂前的空地上放风筝。那风筝是用竹篾和宣纸做的,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凤凰,是小石头和几个孩子一起扎的,此刻正摇摇晃晃地往天上飞,线轴在孩子们手里传来传去,笑声比秋风还要爽朗。
“这风筝线得再紧些,不然飞不高。”周衍端着两碗热茶走过来,把其中一碗递给阿竹,自己则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他的伤已经大好,只是眉宇间的风霜似乎淡了些,偶尔会跟着苏姑娘学写字,说是要把三百年的往事都记下来。
阿竹接过茶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面:“爹,清玄舅舅呢?”
“在屋里翻医书呢。”周衍笑了笑,“他说要重操旧业,开个药铺,就在茶舍隔壁,还托裴长史帮忙盘铺子。”
说起林清玄,阿竹心里总有些复杂。这位舅舅前半生被仇恨裹挟,如今虽放下执念,却还是寡言少语,只有在聊起药理时,眼睛才会发亮——想来是受了母亲的影响,姐弟俩都对草药有着特殊的感情。
“对了,”周衍像是想起了什么,“风玄子今早来说,玄案司接到个案子,有点奇怪。”
“什么案子?”阿竹来了兴趣。
“城南的绸缎庄老板,三天前突然疯了。”周衍抿了口茶,“据说是夜里看到‘鬼打墙’,在自家院子里绕了一宿,天亮后就胡言乱语,说看到好多穿红衣服的影子,还说那些影子在织一匹会流血的布。”
阿竹皱眉:“鬼打墙?还是在自家院子里?”
“蹊跷就蹊跷在这里。”周衍点头,“那绸缎庄老板是个老长安,住了几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院子门,怎么会走不出去?而且他家院子里的地砖,被人发现刻着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阵法。”
正说着,木灵抱着个药篓从巷口回来,篓子里装着刚从药谷采的冬桑叶。“你们在说什么呢?”她走到阿竹身边,拿起他碗里的茶喝了一口,“我刚才路过玄案司,看到裴长史带着弟子往城南去,说是绸缎庄又出事了。”
“又出事了?”阿竹和周衍对视一眼。
“嗯,”木灵点头,“听门口的守卫说,老板的儿子今早读账本时,突然指着账本尖叫,说上面的字都变成了血字,还在动。等裴长史他们去看时,账本上什么都没有,那小伙子却吓晕过去了。”
阿竹站起身:“去看看。”
周衍也跟着起身:“我也去瞧瞧,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
三人往城南走,刚到绸缎庄门口,就看到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裴长史正指挥弟子在院子里勘察,看到阿竹他们,赶紧迎了上来:“你们来得正好,这案子太邪门了。”
院子里的地砖果然刻着纹路,密密麻麻,交织成一个不规则的图案,看着像是某种织物的经纬线。风玄子蹲在地上,用烟杆戳着地砖:“这是‘缠魂阵’的变种,专门缠人的神智,让人产生幻觉。但这阵法很粗糙,像是个半吊子布的。”
“半吊子?”阿竹不解。
“你看这纹路,”风玄子指着其中一处,“本该用朱砂点睛的地方,用的却是胭脂,力道也不对,时深时浅,倒像是……女人的手笔。”
这时,屋里传来老板娘的哭声。众人走进屋,只见绸缎庄老板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胡言乱语:“红布……流血的红布……别缠我……”他的儿子躺在旁边的床榻上,脸色惨白,还没醒。
老板娘抹着眼泪:“都是我不好……前几天清理库房,翻出一匹旧红布,看着料子好,就想改件衣服给儿媳妇,结果……结果当天晚上,当家的就出事了……”
“旧红布?”阿竹追问,“什么样的红布?”
“就是那种很老式的织锦,上面绣着凤凰,看着有些年头了。”老板娘哽咽道,“我把它收在西厢房的柜子里了。”
阿竹和周衍跟着老板娘去西厢房,柜子里果然放着一匹红布。布面暗沉,绣着的凤凰已经褪色,但针脚细密,看得出当年的工艺很考究。阿竹伸手想摸,却被周衍拦住。
“别碰。”周衍的脸色有些凝重,“这布上有阴气,但不是恶鬼的阴,是……怨气,很重的怨气,像是被人用精血染过。”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点白色粉末撒在布上,粉末立刻变成了暗红色,还冒着细微的烟。“是‘血祭布’,用活人血浸泡过的,再加上这缠魂阵,难怪会出事。”
风玄子也走了进来,看到红布,突然“咦”了一声:“这绣活……看着像是‘锦绣阁’的手法。”
“锦绣阁?”裴长史皱眉,“那不是十年前就倒闭了吗?听说当年阁里的绣娘,一夜之间全失踪了,成了个悬案。”
阿竹拿起红布的一角,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隐约能听到微弱的叹息声,像是无数女子在低声啜泣。
这匹红布,显然和十年前的锦绣阁失踪案有关。
而院子里的缠魂阵,又是谁布的?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在召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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