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陈默就到了仓库门口。铁链还在,锁也没动,月光早散了,只剩铁皮上几道湿痕。他没进门,转身往村委会走,脚步比往常快半步。
林晓棠已经在桌前,手里捏着湿度仪,屏幕上的数字刚跳出来。她抬头:“土含水率百分之十八,压得实。”
陈默点头,把笔记本翻开,找到“五月二十二”那页,提笔写下:“今日开工。”写完,合上本子,走出去。
晒谷场上已经聚了人。赵铁柱蹲在墙角,手里摆弄着一根麻绳,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陈默,没说话,只把绳子绕到手腕上一圈。
“设备都查过了?”陈默说。
“昨夜最后一趟我盯的。”赵铁柱站起身,“控制器稳着,水泵试过,种子箱密封没破。”
“钥匙呢?”
“在我裤兜。”他拍了下口袋,“没离身。”
陈默看了他一眼,又扫了眼人群。二十来个村民站得松散,有人拎着铁锹,有人扛着木夯,眼神里 还带着迟疑。王德发拄着拐杖站在边上,烟袋锅在石头上磕了两下,没点。
“雨还没停。”他开口,“想当年村建礼堂,哪次不是挑晴天动土?这泥里夯房,塌了算谁的?”
没人接话 。雨丝斜着落,打在铁皮顶上沙少响。
陈默走到中间,声音不高:“控制器保了三天,没坏。钥匙没丢,设备没少,咱们等的不是天晴,是人心齐。”
他停了一下,看向林晓棠。
她站出来,举着平板:“我测了三天土层,今天最稳。雨水把浮土泡松了, 反而好压实。科学数据在这儿,我不是瞎说。”
王德发啍了一声:“科学?咱们村祖祖辈辈靠天吃饭,哪次下雨动土不是事后返工?”
“那是老办法。”陈默接上,“咱们要建的也不是老房子。账本我昨夜重算过,每块砖、每袋土都记着。工时从今天起录,谁干一天,记一天,年底分红按这个来。”
他掏出笔记本,翻到新页,递给王德发:“你看看,工种分了三类:夯土、运料、监工。每组名单都排好了,你盖章,就算数。”
王德发接过本子,眯眼看了半天,手指在名单上划过,最后停在“赵铁柱”三个字上。
“他带队?”
“他干过十二年工地。”陈默说,“村里人没人比他熟。”
赵铁柱往前站了半步,拍了下大腿:“工具我来分,人我来带。干得快的不抢功,干得慢的不落单。要是谁偷懒——”他顿了顿,“我先骂,再记,最后扣工分。”
人群里有人笑了一声,气氛松了一点。
王德发没再说话,掏出公章,在名单末尾按了一下。红印落下,他把本子还给陈默,转身走了。
“开工。”陈默把本子收好, 抬头一指工地。
赵铁柱立刻动了,他拎起一捆麻绳,大步走向人群:“听好了!十个人一组,两组轮夯,一组运土!老李带人去东沟挖料,小刘守搅拌点!工具按号领,用完归位!”
他嗓门一开,人就动了起来。铁锹落地,木车吱呀,泥水溅起。
陈默和林晓棠并肩朝工地走。地面湿滑,她差点绊倒,他伸手扶了一下,又立刻松开。
“紧张?”他问。
“不是。”她低头看鞋上的泥,“是觉得……这一步,终于踩实了。”
工地中央,土堆已经垒好,四角插着竹竿标线。赵铁柱站在最高处,把鲁班尺插进土里,尺面朝外,刻度正对前方。
“看齐!”他喊,“尺子在这儿,谁高谁低,一眼看得见!”
第一轮夯土组围上木架,八个人抬起铁夯,站定位置。
“准备——”赵铁柱站在边上,手一抬。
没人出声。雨还在下,夯头悬在半空,像卡住了。
赵铁柱深吸一口气,声音结巴却响亮:“一——一二——夯!”
夯落,土震, 泥浆四溅。
“一——一二——夯!”他又喊。
这次有人跟他喊了半句。第三遍,七八个声音齐了。
陈默和林晓棠站在边上,看着那群人抬夯、落夯,节奏慢慢稳下来。他卷起袖子,走过去,挤进队伍末尾,双手搭上木杠。
林晓棠愣了一下,也脱下外套,站在另一边。
“让让。”她低声说。
旁边人让开位置。她伸手握住扛子,掌心被粗糙的木纹硌得发疼。
“一——一二——夯”赵铁柱的声音压过雨声。
夯落,地颤。她咬牙撑住,肩膀被震得发麻。
再来一次,节奏比刚才齐。泥土溅上脸,她没擦。
第三轮,整个队伍都动了起来。运土的、翻料的、监工的。全跟普通号子的节拍走。有人踩着泥滑了一跤,爬起来继续干,连骂都忘了。
赵铁柱从夯架上跳下来,走到搅拌点,抓了把湿土在手里揉。他捏成团,往地上一摔——土图没散,只裂了条缝。
“行。”他喊,“这土熟了!加料! ”
旁边人立刻 堆车倒土。新土混进旧层,铁锹翻搅,水汽腾起。
陈默抹了把脸上的雨,看见王德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坡上,手里攥着算盘,指头在珠子上轻轻拨了一下。
“老王。”赵铁柱远远看见他,“来记一笔!每一车土,三百斤,李大山运的!”
王德发没应,低头翻开随身带的小本,写了个数字,盖上红章。
林晓棠喘着气,靠在木扛上。他抬头看天,雨小了,云层裂开一条缝,光漏下来,照在铁夯上,映出一道湿亮的痕。
“你说……”她忽然开口她,“他们以后会不会记着今天?”
陈默看着她,手还搭在杠子上, “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这土,夯下去了。”
赵铁柱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到嘴里,没点。他抬头看队伍,又看土堆,忽然笑了。
“我爹当年修小学,也是这么喊的。”他说,“一——一二——夯!他嗓子比我亮。”
陈默看了他一眼:“那就再喊一遍。”
赵铁柱清了清嗓子,站上土堆,举起手。
“听好了——”他声音炸开,“一——一二——夯!”
所有人停下动作,回头看他。
“一——一二——夯”他再喊。
铁夯抬起,八个人齐力,泥浆飞起,像裂开的痕。
光从云缝里落下来,照在抬夯的人背上,照在湿透的肩膀上,照在赵铁柱插在土里的鲁班尺上。
林晓棠伸手摸了摸口袋,野雏菊发卡还在。他没摘,转身又挤进队伍。
“一——一二——夯!”
号子声一遍遍响起,压过雨声,压过风声,压过所有过去的沉默。
陈默站在泥里,手握着木杠,肩膀被震得发酸。他没松手。
赵铁柱从土堆跳下来,走到搅拌点抓了把新土。他揉成团,往地上一摔——土团裂成两半,但没散开。
“再来!”他喊,“加料!”
旁边人推车倒土,铁锹翻搅,水汽腾起。陈默抬眼,看见王德发在本子上写字。手指在算盘珠子上轻轻一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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