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刚打湿花田的衣角,小石头就攥着那颗从盒缝里捡的籽,蹲在老槐树下刨土。土块带着湿气,沾在他的指甲缝里,他却顾不上擦,小心翼翼地把籽埋进挖好的小坑,又捧来清晨的井水浇透,最后插了根红绸带当记号,像立下什么郑重的约定。
“你这小家伙,比伺候自家菜园还上心。”林宇轩扛着锄头经过,见他蹲在那儿对着土坑念叨,忍不住打趣。小石头头也不抬:“林大叔你不懂,这是‘留守籽’,得让它知道,咱们这儿也盼着它长大呢。”
正说着,书砚背着药箱从镇上回来,手里捏着张字条:“商队捎来的信,西域那边回信了!”众人围过去,见字条上是歪歪扭扭的汉话,夹杂着几个西域文字,大意是收到了籽,已经种下,孩子们正天天蹲在田边等发芽,还说要学做葵花籽糕,就是糯米总蒸不软,让再寄点新的食谱过去。
“看,我说吧,”书墨笑着把字条折好收进木盒,“它们在那边过得好着呢。”她转头看见小石头还在给槐树下的土坑盖干草,忽然提议,“要不咱们在花田边辟块新地,专门种这些‘回信籽’?西域寄来的、漠北捎来的,都种在一起,来年就能长出个‘万国花田’了。”
“好啊好啊!”小石头蹦起来,“我要在每种籽旁边插块木牌,写上它们来的地方,西域的写‘楼兰边’,漠北的写‘戈壁旁’,咱们自己的就写‘老槐下’!”
阿风扛着镰刀走过来,闻言直乐:“那得把篱笆再往外扩三丈,我这就去砍竹子。”林逸尘也点头:“我来画个图,把每种籽的习性都标上,西域的喜干,得种高坡;漠北的耐寒,放北边……”
正热闹着,书砚忽然指着老槐树底下:“快看!”
众人低头,只见那插着红绸带的地方,竟冒出个嫩黄的芽尖,像只怯生生的小拳头,正顶着湿土往外挣。小石头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半晌才小声问:“它、它是不是听见咱们说话了?”
书墨蹲下身,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上的水珠:“嗯,它听见了,知道咱们在等它呢。”
阳光慢慢爬过槐树叶,落在新芽上,镀了层金。远处的花田翻着绿浪,风里飘来葵花籽的清香,混着新翻泥土的腥气,让人心里踏实得很。小石头忽然想起昨夜的流星,原来愿望真的会发芽啊,他悄悄在心里又许了个愿:等这芽长成花盘,就把它的籽寄回西域,告诉那边的小伙伴,老槐下的籽,也结果了。
风掠过树梢,带起红绸带轻轻晃,像在点头应和。
那嫩芽尖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透亮得像块翡翠。小石头蹲在旁边,手指悬在半空不敢碰,怕一触就碎了似的。书墨递给他一片干净的桐叶:“用这个挡挡露水,别让太阳直晒,刚冒头的小家伙娇贵着呢。”
林宇轩扛着竹子路过,见那芽儿歪歪扭扭地往有光的地方钻,笑道:“这性子倒像你,天生就爱追着亮处跑。”小石头脸一红,把桐叶轻轻盖在芽尖旁,只留条小缝透气。
书砚正对着字条描拓,见众人围着新芽看,扬了扬手里的纸:“西域那边说,他们的籽也冒芽了,就是长得瘦,怕是土太沙了。我琢磨着写封回信,把咱们这边的堆肥法子告诉他们——用草木灰混着腐叶,保准土肥得能攥出油。”
阿风削着竹片,闻言接话:“我再添几句,让他们把苗间距留宽些,沙土地保水差,太密了争着抢水,苗准长不壮。”林逸尘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着:“还有浇水,得早晚浇,正午太阳毒,浇下去根会炸的……”
正说着,小石头忽然“呀”了一声。众人低头,只见那芽尖竟顶开桐叶,又往上蹿了半指,嫩黄的叶瓣微微展开,像只刚睁眼的小鸟。风一吹,它晃了晃,像是在跟周围的人打招呼。
“它听得懂!”小石头拍着手笑,“它知道咱们在教它怎么长呢!”
书墨把拓好的字条叠成小方块,塞进竹筒:“得快点让商队捎走,别耽误了那边的苗。”她望着老槐树下的新芽,又看了看花田尽头的朝阳,忽然道:“等这些籽都长成了,咱们就办个‘花盘会’,把西域的、漠北的、咱们自己的花盘都摆出来,比一比谁的籽粒饱满,谁的花盘大。”
“还要比谁的籽最香!”小石头抢着说,“我要把咱们老槐下的籽炒得香香的,让他们都尝尝!”
林宇轩把削好的竹片插在芽儿周围,搭了个小小的竹架:“给它搭个护架,别让鸡啄了。”阳光穿过竹架的缝隙,在芽儿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嫩芽像是得了力气,又往上挺了挺。
远处传来商队的铃铛声,书砚拎着竹筒跑过去。小石头望着那抹嫩黄,忽然觉得,这芽儿不止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更是从大家的盼头里冒出来的。风里飘着新竹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他仿佛已经看到,来年的老槐下,会站着一排排挺胸抬头的向日葵,花盘朝着太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个等待远方回信的小邮差。
日头爬到槐树梢时,那株新芽又抽出片新叶,嫩得能掐出水来。小石头搬来个小马扎,守在旁边读西域的回信,字认不全就瞎蒙,“楼兰边的花苗喝了三口水”读成“楼兰边的花苗啃了三块肉”,逗得路过的张屠户直笑。
“你这读法,花苗听了都得长歪喽。”张屠户放下手里的肉钩,蹲下来看新芽,“这籽真精神,比我家猪圈边的狗尾巴草出息多了。”他从兜里摸出块糖,剥开纸放在石头上,“给花苗当肥料,甜的,准长得快。”
书墨提着竹篮过来,里面是刚摘的蒲公英,白色的绒球沾着露水。“张叔别听他瞎念,”她笑着把糖收起来,“回头融在水里浇,真埋土里该招虫子了。”她往新芽周围撒了把草木灰,“这是阿风从后山背来的,说是野向日葵底下的土,肥着呢。”
书砚拿着把小尺子走过来,蹲在新芽旁量了量:“一夜长了三分,比花田里的苗快些。”他用红绳在竹架上系了个记号,“明天再量,看看是不是老槐树下的土更养人。”
林逸尘背着药箱从医馆出来,见众人围着新芽忙,忍不住也凑过来:“这苗得防着点蚜虫,刚在西街看见有虫灾,我配了点驱虫药粉,撒在根上保险。”他撒药时动作轻,像给婴儿喂药似的,生怕呛着嫩芽。
日头偏西时,小石头忽然发现新芽的叶尖有点卷,急得脸都白了:“它是不是病了?是不是我念错信惹它生气了?”书墨仔细看了看,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傻小子,是太阳晒的,给它挪点阴凉就行。”
林宇轩搬来块木板,斜斜地挡在竹架旁,刚好给新芽遮出片阴影。“这木板是去年花田边的旧料,”他拍了拍木板上的刻痕,“上面还有去年的花盘印呢,让它跟老伙计作伴。”
阿风从漠北商队那儿换了些驼绒,剪了小块铺在新芽周围的土里:“漠北的牧民说,驼绒能保墒,沙地里都这么用。”他摸着驼绒笑,“让这小家伙也尝尝漠北的暖。”
暮色漫上来时,小石头还在给新芽读信,这次认字准了些,“孩子们天天给苗浇水”读得字正腔圆。新芽的叶尖舒展开来,在晚风里轻轻晃,像在点头听。书墨望着这幕,忽然觉得,这老槐树下的新芽,早不是株普通的苗了,它是西域的红绸,是漠北的驼绒,是所有人的牵挂拧成的绳,在土里扎了根,往上长,朝着光。
书砚提着灯笼过来,把光打在新芽上,嫩黄的叶子在灯光里泛着莹润的光。“明天给它换个大点的竹架,”他轻声说,“看这势头,用不了多久就得蹿高。”
小石头抱着灯笼不肯走,眼睛亮晶晶的:“我再陪它会儿,等它睡了再回。”
风穿过槐树叶,沙沙响,像在给新芽唱摇篮曲。远处的花田翻着浪,近处的新芽挺着腰,老槐树下的光,暖得像个不会醒的梦。林萱站在廊下望着这幕,忽然明白,所谓远方,从不是遥不可及的地方,它可以是老槐树下的株苗,可以是封信里的个字,可以是每个人心里那点不肯凉的盼,在寻常日子里,悄悄长,慢慢旺,把山海都连成一片。
就像这芽儿,只要根还在,光还在,就总有一天,能长成顶破天的向日葵,把影子投到千里之外,告诉那边的人:我们,一直都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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