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个厚重如山的鼻音在苏泽面前响起。
秦固依旧如山岳般伫立原地,双臂抱胸,古铜色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一直锁定着苏泽,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我的呢?”
苏泽闻言,抱拳一礼,微微一笑开口道
“王爷,自己人!咱们还需要那些世俗的物件来联络感情?”
“东西,我可以不要。” 秦固收敛笑意,向前微微倾身,魁梧的身影几乎将苏泽完全笼罩在灯影下。“晚些时候,你必须到我体院来一趟。有要事与你当面细说。”
苏泽下意识就要张口推诿。然而,他抬头对上秦固那双突然变得认真的眼睛时,心中一凛,脸上的嬉笑之色瞬间收敛干净。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肃然一礼
“是!”
秦固见他应允,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真正带着暖意的笑容。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夜色深处。只留下苏泽站在原地,望着秦固消失的方向,回想着他临走前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心绪起伏难平。
苏泽刚目送秦固远去的背影,耳边便传来一道清冷中带着几丝嗔怪的声音“现在轮到我了吧…哼!”
苏泽闻声转头,只见秦诗音正从不远处亭廊下款步而来,晚风拂动她月白的裙裾,如玉的容颜上笼着一层薄薄的愠色。
苏泽,刚欲对走近的诗音展露笑颜,身旁的吕宜宾却已温和一笑,率先开口“为师先回去了。大战在即,务必留意身体。”
话落,其青袍微荡,领着身后一众带着暧昧笑意,不断朝苏泽使眼色的长老们翩然远去,只留下一抹略带调侃的空气。
看着众人消失在宫门拐角的背影,苏泽唯有摇头苦笑。
然而一阵清雅如幽昙,混合着独特馨兰气息的少女体香随风钻入鼻端,温软柔荑已牵上他的手腕。
秦诗音方才那点不悦已然散尽,明眸善睐,正浅浅含笑望向他。
“音儿,”苏泽反手握住她的手心,目光落在她如画眉眼间,轻声道,“真美。”
秦诗音闻言莞尔,脸颊微红,却更紧的拉住了他,不由分说便引着他,踏着碎金般的夕照,快步朝自己寝殿的方向走去。
宫娥们垂首避让,裙裾摇曳间,两人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渐深的暮色之中。
与此同时,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檀香袅袅。离开的秦固出现在此处,他与秦政,对坐在紫檀木椅上慢饮着新贡的香茗。
沉静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侍卫恭敬入内,低声禀报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大概意思是苏泽并未随吕宜宾返回道院,而是留宿在了公主的寝殿。
“啪!”秦政手中的茶盏重重落在案几上,茶水溅湿了明黄的桌布。他霍然起身,须发微张,满面怒容,那眼神简直要喷出火,作势就要冲出去“这还得了!家门不幸啊!”。
“哎——哎!你干哈!”秦固反应极快,几乎在同一时间猛扑过去,一把箍住了暴怒的秦政的腰,“冷静点!”
“什么我干哈?!”秦政死命往外挣,急怒攻心之下脸都憋红了,“这还了得?!他怎么敢?!”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冲到秦诗音寝宫将人揪出来。
秦固使出吃奶的劲儿死命抱着他,急声道“你是皇帝啊!这风风火火冲出去,成何体统?!传出去岂不沦为天下笑柄?”
“那你还不赶紧放开我!”秦政被他勒得气息不稳,一边用力往外拽一边怒喝,脸上那焦急和愤怒混杂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帝王威仪。
兄弟二人就这么在庄严肃穆的御书房里上演了一出角力戏码,你拉我拽,脚步踉跄,案几被撞得移位,地上的金砖仿佛都在震颤。
秦固憋得脸红脖子粗,秦政奋力挣脱,场面一时混乱又滑稽。足足折腾了半晌,终究是秦政先泄了那口猛劲,紧绷的肩膀骤然垮塌下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郁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认命般的无奈。
感觉到手上力道松懈,秦固也长出一口气,松开手,抹了把额头的薄汗,直起腰来站好,气息还带着些微喘。两兄弟无言地对视一眼,方才的火气和尴尬似乎在无声中消解了几分。
二人各自整理了下被拉扯得微皱的衣袍,重新坐回椅中,房内只剩下微喘的气流声和烛心偶尔的噼啪轻响。
侍女上前收拾了溅湿的桌面,换上新的茶盏。秦政深吸一口气,端起新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温润了心肺,也似乎抚平了些许余怒,他的脸色重归深沉凝重。
“呼。”
秦政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秦固,“罢了。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秦固也端起茶盏,啜饮一口,略作思索后,神情严肃“单看镇西王今日表现,没什么问题。但其封地兵马调动异常频繁,边境摩擦借口含糊。他是否包藏祸心参与谋逆,眼下尚无实证。至于镇北王...他早已递过密奏说明此次来意。随行也仅带亲卫数人。观其行迹,坦荡磊落,当是未参与其中,此次赴京似乎真的只是为拜会老祖而来。”
秦政闻言,指节在光滑的紫檀扶手上缓缓敲击着,深邃的眼眸凝视着跳动的烛火,片刻后才沉缓地点了点头“道宗那边呢?准备的如何了?”
“已安排妥当,”秦固凑近了些,低声回道,“九位太上长老应诏出关,静待大胜。只是...”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吕太上其洞府石门始终紧闭,无丝毫回应,只怕…是在闭关参悟紧要关头。”
“师尊在赵家。”秦政的目光并未离开烛光,语气笃定沉稳,“大会当天,他老人家自会现身。”
“哦?”秦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闪过一丝好奇与振奋,看向秦政急切开口“细说”
秦政眉头习惯性的一皱,带着几分无奈瞥了秦固一眼“都是几百岁的人了,喜欢听这个?”话虽如此,他眼中却掠过一丝轻松。不待秦固再开口狡辩,其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嘛…此事关乎大局,与你分说几句倒也无妨”
秦固立刻正襟危坐,倾身向前,仿佛生怕错过一个字。秦政压低声音,凑近了些许。烛光跳跃,映照着兄弟二人逐渐舒展的眉宇和眼中运筹帷幄的自信。低声的密语在寂静的御书房里流淌,伴随着秦固时而惊讶,时而了然的表情变化。
良久,书房里爆发出秦固爽朗而畅快的大笑声,紧接着,秦政那低沉而充满掌控感的满意笑声也随之响起,两股笑声交织盘旋,穿透层层宫墙,久久回荡在初临的夜色里...。
苏泽跟随秦诗音来到她的寝殿...二人坐在一起相互依偎,说着悄悄话。
秦诗音将七弦琴拿出,看向苏泽眉目含情,随即便弹奏起来...。
她那纤纤玉手轻轻拂过琴弦,一曲舒缓的曲子如潺潺的溪流般流淌而出。这曲子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整个寝殿都安静了下来,就连窗外的风声都似乎变得轻柔了许多。
琴音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又有一种对未来的憧憬,仿佛在诉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
苏泽闭着眼睛,沉浸在这美妙的琴音中。竟是睡着了...!数年来,他犹如一根拉满的弓弦,神经日夜紧绷,不曾有半分松懈。
尤其在皇陵之中,当神魂受司戊鼎牵引,神游太虚之际,那窗边的身影...。
那景象,早已化为一段蚀骨噬心的梦魇,如跗骨之疽,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他的神魂。一股迫切的渴望疯狂滋长。他必须知道,那身影究竟与他有何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是这如烈火焚心般的执念,驱使着他发了疯似的修炼,变强,变得更强!只求终有一日能窥破真相。
至今,他还依然记得那声断喝。仅仅是简单至极的语言,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伟力,瞬间便将他的磅礴神魂喝退!
那人周身弥漫的气息,苏泽此生从未在任何强者身上感受过。深不可测,强横得...简直堪称离谱。
“音儿,怎么停了?”苏泽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缓缓坐直了身子,声音带着一丝神游后的沙哑。他眼神朦胧,带着初醒的恍惚,望向左侧的秦诗音。
烛光摇曳,在她身上流淌。一袭月白轻衫,袖口点缀着淡蓝流云暗纹,光影浮动间,仿佛为月宫仙子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衣。如墨瀑般的长发流泻肩头,几缕不安分的发丝拂过玉洁的脸颊,更添几许动人的柔婉。她静坐琴前,指尖似乎还流淌着未尽的余韵。
这一幕,让苏泽看得痴了。方才记忆中的惊惧与沉重,在此刻被眼前的美好悄然抚平。他目光近乎呆滞,所有的防备卸下,喃喃低语,情难自禁“你真美……”
这话,轻得如同叹息,却满溢着最真挚的赞叹。
秦诗音闻言,纤手掩唇,眼波流转间漾开一丝嗔羞,抬手不轻不重的推了苏泽一下“贫嘴。”
“本来就美嘛。”苏泽彻底回神,眼底映着眼前人的身影,脸上绽开一个带着傻气的笑容,却也充满了天真的欢喜。他伸出双臂,将秦诗音温柔抱起,走向床榻。两人只是这般紧紧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与体温,在静谧的夜里,在相互的依偎中,共享着这份宁静的温暖与安眠,再无他念。
在这寂静的寝殿中,他们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馨。
而那悠扬的琴音,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那一幕场景,属于二人之间的故事,一瞬间定格,如诗又如画。
“......”
清晨,一缕熹微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室内,驱散一夜的沉寂。苏泽在柔软的床上悠悠转醒,慵懒的舒展四肢,仿佛要将连日疲惫尽数卸去。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侧头看向妆台前的倩影,脸色立即露出一抹笑意“音儿,这床真软和...拿一些回凌云峰啊...”
妆台前,秦诗音对镜梳妆,青铜镜映出她柔美的侧颜。她脸也未转,将一枚翠玉簪斜插入云髻,随即无奈一笑回道“宫里规格用度全部按照凡间标准。没有那么多啦!”
话音刚落,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忽而响起,如银铃轻颤,清脆中裹着少女的轻盈,在静谧的晨间房中分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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