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那场充满极光与草莓警告的“特殊仪式”过后,生活似乎又滑入了熟悉的日常轨道。但林小凡和星野雨都心照不宣地感觉到,某种无形的纽带变得更加坚韧,一种名为“未来”的实感,沉甸甸地、却又令人安心地落在了彼此的心上。
这种变化细微却不容忽视。比如,林小凡现在会自然而然地把“以后咱们家……”挂在嘴边,而星野雨听到“私房钱”三个字时,眼神会变得格外犀利,带着一种“我早已看穿一切”的小得意,随即又软化成一个甜甜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
纪念日后的第三天晚上,两人刚结束一轮游戏日常,正瘫在沙发上讨论是点夜宵还是把昨天剩的半个西瓜消灭掉时,星野雨放在茶几上的ipad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带有特定节奏的视频通话邀请音。
这个铃声林小凡不算陌生,是星野雨专门为她父母设置的。
星野雨一个激灵坐直身体,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看向林小凡:“パパとママから…”(爸爸和妈妈…)
林小凡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虽然之前视频“面试”过,岳父岳母(心里默认了)看起来也算开明,但每次面对这对常驻欧洲、气场强大的长辈,他还是会本能地有点发怵,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那种“非正式求婚”之后,莫名有种干了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心虚感。
“接吧。”他深吸一口气,顺手把沙发上随意丢着的几件衣服快速塞到角落,又捋了捋自己睡得翘起的头发。
星野雨点点头,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屏幕亮起,对面背景是一间装修典雅、透着浓浓欧式风情的书房。星野雨的母亲,那位保养得宜、气质雍容的女士,正微笑着看向镜头。她旁边,星野雨的父亲,一位面容严肃、穿着笔挺衬衫的中年男人,也出现在了画面里。
“パパ!ママ!こんばんは!えっと…こちらは朝?”(爸爸!妈妈!晚上好!呃…这边是早上?)星野雨立刻切换到日语模式,语气带着点雀跃和一点点紧张。
“小雨,晚上好。”星野母亲用流利的中文回应,笑容温和,目光随即转向旁边的林小凡,“小凡,晚上好。”
“叔叔阿姨晚上好。”林小凡赶紧坐正,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又恭敬。他注意到星野父亲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却似乎没有上次那么锐利。
“突然打扰你们了。”星野母亲歉意地笑笑,“我们这边刚处理完一些事情,想着你们应该还没睡。”
“没有没有,不打扰。”林小凡连忙摆手。
寒暄了几句天气和近况后,星野母亲话锋一转,目光在星野雨和林小凡之间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小雨,最近怎么样?网店的事情还顺利吗?看你在SNS上发的照片,好像很开心。”
“はい!とても顺调!”(嗯!非常顺利!)一提到网店,星野雨立刻来了精神,切换到中文,夹杂着日语开始滔滔不绝,“第二批商品的设计已经定稿啦!在打样了!粉丝们都很好,订单也……ちょっと待って、まだ秘密だよ!”(等一下,还是秘密哦!)她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要保密具体销量,俏皮地眨了眨眼。
星野父母都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连旁边一直绷着脸的星野父亲,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看来是真的很开心。”星野母亲点点头,语气欣慰,随即看向林小凡,“小凡,听说你父母前阵子来看过你们了?”
来了!重点来了!
林小凡精神一振,知道这才是今晚视频的核心话题之一。他点点头,语气尽量平稳:“是的,阿姨。我爸妈前段时间来过一趟,住了几天。”
“感觉怎么样?他们……对小雨还满意吗?”星野母亲问得直接,但眼神里是纯粹的关心。
“非常满意!”这个问题林小凡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带着点小骄傲,“我妈特别喜欢小雨,说她可爱又懂事,走的时候还把家里传下来的玉镯给小雨了。”他说着,示意了一下星野雨手腕上的镯子。
星野雨也很配合地抬起手腕,对着镜头晃了晃那只通透的玉镯,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和一点点小炫耀。
屏幕那头,星野父母明显都愣了一下,随即交换了一个眼神。星野母亲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而星野父亲紧绷的神色也似乎缓和了不少。传家玉镯的意义,他们显然明白。
“那就好。”星野母亲轻轻舒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我们离得远,很多事情照顾不到,小雨这孩子又认死理……看到她能在中国,在你们家被这样接纳和疼爱,我们真的很感激。”
这话说得诚恳,林小凡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阿姨您别这么说,小雨她……很好。”他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一直沉默的星野父亲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严肃,但内容却出乎林小凡的意料:“林君。”
“是,叔叔!”林小凡瞬间坐得更直了。
“上次通话后,我和你阿姨也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星野父亲的目光透过屏幕,带着一种商人的审慎,“你拒绝了我们之前的投资提议,选择靠自己和小雨经营现在的生活,这份独立和规划,不错。”
林小凡懵了一下,没想到会被岳父大人夸奖,赶紧回道:“谢谢叔叔,我们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嗯。”星野父亲微微颔首,“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只要小雨开心,你们能把日子过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几乎是明确表态支持了!林小凡心里一块大石头“咚”地落了地,连忙保证:“叔叔阿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雨的。”
星野雨在一旁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凑到镜头前,用中文大声说:“パパ、ママ、安心して!小凡、私、とっても幸せ!”(爸爸,妈妈,放心!小凡,我,非常幸福!)
看着她那副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的样子,屏幕两端的家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而温馨。
又聊了一会儿网店的细节和欧洲的趣闻,星野母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小雨,你之前提到的小凡的父母,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正式打个招呼?上次视频太匆忙了。”
星野雨看向林小凡,用眼神询问。
林小凡想了想,自己父母那边,自从上次来访后,对小雨是满意得不得了,催婚的劲头更是有增无减。让两边家长正式见个面(哪怕是视频),似乎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那我给我爸妈打个视频?”他征询星野雨的意见。
星野雨用力点头:“うん!お愿い!”(嗯!拜托了!)
林小凡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了家庭群的视频通话。响了几声后,画面接通,屏幕上出现了林建国和李秀兰的脸。背景是他们家的客厅,看起来也是晚上刚吃完饭的样子。
“爸,妈。”林小凡打了个招呼。
“凡凡,小雨,还没睡呢?”李秀兰笑眯眯地,一眼就看到了林小凡旁边的星野雨,以及他们身后ipad屏幕里的另一对人影,“诶?这是……”
“叔叔阿姨,晚上好。”星野雨立刻用中文乖巧地问好,然后侧开身子,将ipad屏幕对准手机镜头,“こちらは、私のパパとママです。”(这边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画面里,林建国和李秀兰显然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李秀兰率先回过神,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几乎是凑到了镜头前:“哎呀!是亲家啊!你好你好!早就想跟你们联系了,一直没机会!”
林建国也反应过来,有些局促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努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们好,我是林小凡的父亲林建国,这是孩子他妈李秀兰。”
星野雨赶紧充当临时翻译,用日语快速向自己父母介绍。
星野母亲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用中文回应:“你们好,我是星野晴子,这是小雨的父亲星野弘树。突然联系,冒昧了。”
“不冒昧不冒昧!”李秀兰连连摆手,语气热络,“我们才该早点联系呢!谢谢你们培养出小雨这么好的姑娘,又漂亮又懂事,我们凡凡真是捡到宝了!”
星野晴子笑着谦让:“哪里,是小雨给你们添麻烦了才对。小凡也是个很好的孩子,独立,有责任心,我们很放心。”
两边家长隔着屏幕,开始了第一轮商业互吹。林小凡和星野雨夹在中间,一个负责傻笑,一个负责偶尔翻译和补充。
李秀兰充分发挥了中国式家长的热情,开始详细描述星野雨有多好,厨艺有进步(虽然她没亲眼见过,但听林小凡提过),网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林小凡偶尔在家庭群晒过订单图),把星野雨夸得小脸通红,不停地说“没有没有”。
星野晴子则保持着优雅,但言语间也对林小凡的“靠谱”和“对小雨的照顾”表示了充分的肯定。星野弘树话不多,但每次点头都显得很郑重。
话题自然而然地滑向了两个年轻人未来的规划。
李秀兰试探着问:“那个……亲家啊,你看这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也都稳定下来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下一步了?”她没明说,但眼神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
星野晴子何等聪明,立刻领会,微笑着看向林小凡和星野雨:“这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我们做父母的,尊重他们的节奏。”
林小凡感觉脸上有点烧,含糊地应道:“嗯……在计划了,在计划了。”
星野雨则用力点头,用中日混合语表决心:“うん!私たち、顽张ります!”(嗯!我们会努力的!)
李秀兰听得心花怒放,又不好表现得太急切,只能乐呵呵地说:“好好好,你们自己有数就行!反正家里都支持!”
林建国也插话道:“小凡,男人要有担当,既然决定了,就要负起责任来。”
“我知道,爸。”林小凡郑重答应。
视频通话在一片和谐(甚至有点过于热情)的气氛中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束时,两边家长都意犹未尽,约定以后常联系。李秀兰更是热情地邀请星野雨的父母有机会一定要来中国玩,星野晴子也笑着答应了。
挂断视频,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林小凡和星野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又充满暖意的复杂情绪。
“过关了?”林小凡长舒一口气,瘫回沙发上,感觉比打了一晚上游戏还累。
“うん!完全に!”(嗯!完全!)星野雨也学着他的样子瘫倒,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脸上是放松而幸福的笑容,“パパもママも、とっても喜んでた。お父さんお母さんも、すごく温かくて…”(爸爸和妈妈也都,非常高兴。叔叔阿姨也,非常温暖…)
“我妈那是热情过头了,没吓着你爸妈吧?”林小凡想起自己老妈那恨不得立刻把民政局搬过来的架势,有点汗颜。
“大丈夫!ママ、すごく嬉しそうだったよ。”(没关系!妈妈,看起来非常开心哦。)星野雨摇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偷偷笑了起来,“それに、小凡が『计画中』って言った时、顔、真っ赤だったよ!”(而且,小凡说‘在计划中’的时候,脸,超红的哦!)
“喂!”林小凡老脸一红,伸手去捏她的脸。
星野雨笑着躲开,闹了一会儿,又重新安静地靠着他。
“小凡。”
“嗯?”
“私たち、ほんとに幸せ者だね。”(我们,真的是很幸福的人呢。)
林小凡低头,看着肩头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来自两个家庭、跨越国界的认可和祝福,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安定感填满。
他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啊,是啊。”
来自东京和欧洲的牵挂,来自小镇父母的期盼,最终都化作了屏幕上温暖的笑容和言语间真挚的祝福,汇聚在这个小小的客厅里,将他们紧紧包围。
这,大概就是“家”最完整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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