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溯源之旅
风衣客那通充满压迫感的电话，如同在出征前夜敲响的警钟，让所有人都清楚意识到，迪拜之行已无退路，那将是一场赤裸裸的、你死我活的鸿门宴。然而，就在这箭在弦上的时刻，林晓却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决定。
他找到了拉图尔先生和威廉姆斯博士，进行了一次闭门长谈。
“迪拜，我们必须去。但就这样直接闯入‘收割场’，胜算渺茫。”林晓指着地图上南美那片广袤的安第斯山脉，“石磊感知到的‘沉睡始祖’，那个被部落传说警告的‘味道之神’，或许是我们唯一的变数，是打破对方‘规则’的唯一可能。”
“但时间太紧了！等我们找到那里，迪拜的品鉴会早就结束了！”威廉姆斯博士质疑道。
“我们分头行动。”林晓目光决绝，“我，石磊，还有‘山猫’，我们三人以最快速度前往南美，进行一场极限的‘溯源之旅’。安曼，你负责协调所有资源，全力支持我们。威廉姆斯博士，你和拉图尔先生，以及部分人手，按原计划前往迪拜，但不是直接进入会场，而是在外围策应，与官方力量保持接触，制造我们主力已抵达迪拜的假象，迷惑对方。”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分兵计划，将本就有限的力量一分为二。
“太危险了！你们三个人深入那种地方……”拉图尔先生忧心忡忡。
“这是唯一的办法。”林晓语气坚定，“我们必须赌一把，在最终决战前，找到能改变战局的力量。”
没有时间犹豫。计划迅速敲定。
林晓、石磊和“山猫”三人，利用拉图尔先生提供的、绝对隐蔽的私人飞机渠道，直接飞往秘鲁。在利马稍作休整，补充了必要的登山和极地装备后，他们立刻搭乘小型直升机，朝着安第斯山脉深处，那个在拉图尔曾曾祖父笔记中被模糊描绘的区域进发。
直升机将他们投放在一个仅有几户人家的、海拔近四千米的雪山小镇。从这里开始，任何现代交通工具都失去了作用。他们雇佣了两位沉默寡言、脸上刻着风霜印记的当地向导和几头强健的骡子，踏上了徒步攀登的艰险旅程。
空气稀薄而冰冷，每一步都伴随着肺部的灼痛和心脏的狂跳。放眼望去，尽是皑皑白雪和裸露的黑色岩石，天空蓝得刺眼，阳光在雪地上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在这里，人类的渺小感被放大到了极致。
石磊是三人中体质最弱的，高原反应让他头晕目眩，嘴唇发紫。但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坚持着。他的感官在这片纯净而严酷的环境中，仿佛被洗涤了一般，变得异常清晰。他不再需要刻意去“闻”，那源自雪山深处的、浩瀚而古老的“宁静”气息，如同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指引着方向。
“这边……”他喘着粗气，指向一条被积雪覆盖、几乎看不出路径的山脊，“那种‘呼唤’……越来越清晰了……”
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了整整两天，翻越了数座危险的垭口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笔记中描绘的那片被陡峭雪山环抱的深谷边缘。站在悬崖之上向下望去，谷底笼罩在浓厚的、仿佛亘古不散的乳白色云雾之中，深不见底，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神秘与威严。
向导们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敬畏与恐惧交织的神情，用夹杂着当地土语的西班牙语比划着，坚决不肯再前进一步。他们指着下方的云雾，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词：“pachamama enfadada”（愤怒的大地母亲）。
无论“山猫”开出多高的价钱，他们都只是摇头，最后甚至跪下来，祈求山神宽恕他们靠近禁地的行为。
无奈，林晓只得支付了酬劳，让他们原路返回。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人，面对这最后的、未知的旅程。
利用专业的攀岩工具，他们花了半天时间，才艰难地下降到云雾笼罩的谷底。
谷底的景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里并非一片死寂的冰雪世界，反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充满生机的失落之地。温泉在冰雪间汩汩涌出，形成一个个热气腾腾的水潭，水潭周围生长着许多外界早已绝迹的、形态奇异的蕨类植物和地衣。空气温暖而湿润，弥漫着硫磺、湿润泥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极其古老的芬芳。
而在谷地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某种黑色、半透明的、仿佛巨大水晶簇般的岩石构成的天然祭坛。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早已风化的、刻有复杂图案的石头，以及一些颜色鲜艳、却毫无腐败迹象的……羽毛和干枯草药。
这里显然是一处古老的祭祀场所！
“是这里……就是这里……”石磊激动地走到祭坛前，伸出手，颤抖地抚摸着那冰冷的、蕴含着庞大信息的黑色水晶，“它……就在下面……沉睡着……”
他闭上眼睛，将心神沉入其中。
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浩瀚的“海”，而是无比的厚重与深邃。仿佛在触摸一颗星球的核心，感受着它缓慢而有力的搏动。无数关于味道最本初的“记忆”——第一颗果实成熟的甘甜，第一滴海水蒸腾的咸涩，第一缕火焰炙烤食物时产生的焦香……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古老时光，静静流淌在这“沉睡始祖”的意识里。
它没有痛苦，没有情绪，只有绝对的“存在”与“记录”。
就在石磊尝试与这“沉睡始祖”进行更深层沟通时，祭坛周围那些散落的、颜色鲜艳的羽毛和无名的干枯草药，忽然无风自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响！
紧接着，从四周温泉蒸腾的雾气中，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十几个身影。他们穿着用兽皮和彩色羽毛制成的简陋衣物，脸上涂着神秘的油彩，手中拿着黑曜石打磨的长矛和吹箭，眼神锐利而充满警惕，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是那个与世隔绝的印第安部落！他们果然存在！
为首的一位老者，脸上皱纹如同刀刻，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他走上前，目光扫过林晓和“山猫”，最终定格在正触摸着祭坛、闭目感应的石磊身上。
他并没有表现出敌意，而是用一种古老而苍凉的语言，缓缓开口。虽然听不懂，但石磊却奇异地“听懂”了其中蕴含的意思，仿佛那语言直接作用于他的感知：
“外来的‘聆听者’……你终于来了……遵循着古老的预言……”
“但你可知，唤醒‘纳库姆’（指沉睡始祖）的代价？”
“它的苏醒，将打破万味的平衡……既带来净化……也可能带来……彻底的‘虚无’……”
石磊猛地睁开眼，看向那位长老，心中巨震。
唤醒它，不仅能对抗被扭曲的“样本”，还可能带来……虚无？
就在这时，“山猫”的卫星通讯器发出了急促的、代表最高紧急等级的震动——是安曼从迪拜发来的信息！
信息只有一行字：
「风衣客已确认抵达迪拜。‘收割’装置启动预热。品鉴会……提前至二十四小时后！」
时间，只剩下最后一天！
而他们，还困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面对着一个关乎世界味觉平衡的、两难的古老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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