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吴铭的加入,如同为“长生资本”这艘日益庞大的巨轮装上了一套最先进的雷达和隐形系统。他很快便在林凡安排的那个隐秘实验室里安顿下来,开始以惊人的效率重构公司的网络安全体系。陈长生对此并未过多干预,给予绝对的信任和资源支持,他知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是最高效的管理哲学。
临近期末,校园里的气氛愈发松弛,寒假的脚步越来越近。这天下午,陈长生接到了何世礼打来的电话。
“长生!晚上有空没?”何世礼的声音透着熟稔的兴奋,“上次沙龙你点醒我的那几个关键点,我回去跟家里老爷子深谈了一次,老爷子拍案叫绝!帮我们家规避了一个大坑!必须好好谢谢你!今晚我在王府井附近一个私房菜馆设宴,务必赏光!就几个自己人,清净!”
陈长生略一沉吟,便应承下来。何世礼此人,虽出身显赫,但性格爽直,知恩图报,值得一交。而且,他口中的“自己人”,想必是京城圈子里真正核心的那一小撮。
傍晚,林凡驾车送陈长生前往何世礼所说的地点。车子没有停在繁华的王府井大街,而是拐进了一条幽静的胡同,在一扇毫不起眼的朱漆木门前停下。门前没有招牌,只有两盏昏黄的门灯。林凡上前,对了一下暗号,木门无声滑开,一位穿着中式褂子的老者躬身相迎。
门后别有洞天。是一个标准的三进四合院,修缮得极为考究,青砖灰瓦,抄手游廊,庭院中松柏苍翠,积雪未融,在灯下泛着清冷的光。没有喧哗,只有隐约的古琴声和淡淡的檀香,环境雅致到了极点,也私密到了极点。这才是京城顶级圈层真正聚会的地方。
何世礼亲自在二进院的垂花门前迎接,见到陈长生,大笑着上前拥抱:“长生!你可算来了!快请进!”
走进正房,暖意融融。屋内陈设古雅,黄花梨的家具,多宝格上摆着瓷器珍玩,墙上挂着名家字画。厅内已有三四人在座,皆是气度不凡。经何世礼介绍,一位是某大型央企的少壮派董事,一位是家中长辈在金融监管机构位居要职的年轻才俊,还有一位则是国内顶尖律所的创始合伙人。无一不是各自领域内年轻一代的翘楚,且背景深厚。他们见到陈长生,虽有些好奇于他的年轻,但态度都十分客气,显然何世礼事先已做足了铺垫。
众人落座,精致的宫廷菜流水般呈上,酒是窖藏多年的茅台。席间谈话内容天南海北,从国际局势到宏观经济,从艺术品收藏到最新科技趋势,但都控制在一种高信息密度却又轻松惬意的氛围内。陈长生话不多,但每每开口,观点都切中肯綮,视角独特,引得众人频频点头,暗自佩服。何世礼更是与有荣焉,不断烘托气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房的门帘被轻轻挑起,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哥,妈让我问问,需不需要添些茶点?”一个清脆悦耳,带着几分疏离感的女声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陈长生也抬眼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女子站在门口。她穿着一件剪裁极佳的浅灰色羊绒连衣裙,外搭一件白色薄呢短外套,身姿高挑挺拔,气质清冷出众。她的容貌极美,不是赵潇旋那种明媚娇艳,也不是苏晚晴那种知性温婉,而是一种混合了书香门第的雅致与世家贵女的矜贵,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与聪慧。正是何世礼的堂妹,何清漪。
“清漪来了!快进来!”何世礼连忙招手,笑着对众人介绍:“这是我堂妹,清漪,刚从天普大学(temple University)留学回来,学艺术的,眼光挑剔得很。”
何清漪落落大方地走进来,对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她的目光在席间扫过,在陈长生脸上略微停顿了半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似乎惊讶于他的年轻,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在一旁的空位坐下,姿态优雅。
何世礼笑道:“清漪,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陈长生,长生兄弟!我的贵人!你别看他年轻,见识能耐,比你哥我强多了!”
何清漪这才正式看向陈长生,嘴角勾起一抹礼貌但略显客套的弧度:“陈先生,久仰。” 语气平淡,显然并未太将堂兄有些夸张的介绍放在心上。她留学海外,见多了所谓的青年才俊,心气极高。
陈长生微微颔首,回以平淡的微笑:“何小姐,你好。”
侍者为何清漪添上茶具。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当代艺术市场。何清漪显然是此道高手,谈起欧美各大画廊、双年展、新兴艺术家流派,如数家珍,见解专业,言语间自信十足。席间几位男士虽也见多识广,但在艺术这个特定领域,显然无法与她深入交流,多是附和。
何清漪谈兴正浓,说到兴起处,提及了一位近年来在国际上声名鹊起、备受争议的华裔概念艺术家秦风的作品,评价其“用东方哲学解构后现代都市的疏离感,极具先锋性”。
众人都点头称是。何清漪目光不经意地转向席间最年轻的陈长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考较意味,随口问道:“陈先生对秦风的作品怎么看?据说他的作品在国内收藏圈也很受追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长生身上。何世礼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接不上话,在堂妹面前落了面子。
陈长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神色平静,并未直接回答秦风,而是缓缓开口:“艺术市场,尤其是当代艺术,其价值判断体系,很大程度上脱离不了资本叙事和话语权构建的逻辑。”
他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席间瞬间安静下来。何清漪秀眉微挑,露出倾听的神色。
“秦风的作品,技法与观念确有独到之处。”陈长生继续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但其在国际上的‘成功’,背后是西方几大顶级画廊和收藏基金的联合运作,旨在打造一个符合他们期待的‘东方文化符号’。其作品中对‘疏离感’的诠释,更多是迎合了西方视角下的东方想象,而非真正根植于本土的文化内核。这种成功模式,短期内可以创造市场神话,但长期来看,其文化生命力和价值的可持续性,值得商榷。”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何清漪,带着一丝探讨的意味:“何小姐学贯中西,不知是否思考过,为何我们自己的故宫文创、非遗活化、乃至一些真正深入挖掘本土现实的新锐艺术家,在国际主流艺术话语体系中,始终难以获得同等量级的关注和定价权?这背后,恐怕不仅仅是艺术水准的问题,更是文化输出渠道、定价规则制定权的缺失。”
一番话,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巨石!
何清漪彻底愣住了!她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些附庸风雅的泛泛之谈,或者对秦风技巧的简单分析,却万万没想到,陈长生直接跳出了作品本身,从艺术资本运作、文化话语权争夺的宏观战略高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本质!这个视角,如此犀利,如此深刻,完全超越了一个普通年轻人、甚至许多资深圈内人的认知范畴!
席间其他人也听得悚然动容。他们这才意识到,陈长生谈论的早已不是一幅画、一个艺术家,而是在剖析一个庞大的国际文化权力体系!
何清漪脸上的客套和矜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认真的思索。她留学海外,对此感受更深,陈长生的话,简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甚至比她思考得更透彻、更宏大!
“陈先生……”何清漪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明亮,之前的疏离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遇到知音般的激动和钦佩,“您这番话,真是……真是振聋发聩!我一直有种模糊的感觉,但从未像您这样清晰透彻地总结出来!确实,我们缺少的不是好的艺术家,而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强大的评价体系和输出渠道!”
她彻底放下了骄傲,开始主动与陈长生探讨起来,从艺术资本到文化战略,问题越来越深入。陈长生从容应对,引经据典,见解精辟,每每都能为何清漪打开新的思路。
何世礼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乐开了花。他从未见过眼高于顶的堂妹对哪个同龄人如此推崇备至!其他几位宾客也相视而笑,对陈长生的评价再次拔高。
宴会结束时,何清漪主动与陈长生交换了联系方式,并真诚地发出邀请:“陈先生,过几天有一个小范围的当代艺术沙龙,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参加?希望能再次聆听您的高见。”
陈长生微笑应允:“有机会一定参加。”
走出四合院,夜色已深。何清漪站在门口,目送陈长生的座驾消失在胡同尽头,眼中异彩连连,心中波澜起伏。这个叫陈长生的年轻人,与她见过的所有才俊都不同,他的见识、格局、气度,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王府井的夜宴,陈长生不仅巩固了与何世礼等核心圈层的友谊,更以一种超越年龄的智慧和魅力,悄然打开了另一位天之骄女的心扉。京城的顶级舞台,已为他亮起更多的聚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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