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仁山暗中留意起县城内关于黑水河的传闻。
他不再仅限于家中和学校两点一线,放学后或是周末,都会有意无意地绕到靠近河岸的街道,或是去那些老人聚集下棋喝茶的小公园附近转转。
得益于年纪小、不惹人注意的优势,他倒是零星听到了一些碎语流言。
“听说了吗?下游李家庄那边,前几天又淹死头羊,捞上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半拉,像是被啥东西啃过一样……”
“可不是,老赵头前几天夜里撑船回来,说看见河心冒绿光,吓得他篙子都扔了,是连滚带爬回来的!”
“对了河水也凉得邪乎,这已经进入初夏了,手伸进河水里,还都冰骨头呢!”
“还少去那边吧,最近太邪乎了一些,不太平!”
传言大多模糊不清,夹杂着乡野间的夸大和恐惧,但拼凑起来,却与那个卖鱼的说法相互印证了。
那就是,黑水河下游,的确有不寻常之事发生!
下午放学后,陈仁山特意绕远路来到了靠近下游的一段河岸。
此处已离县城有段距离,两岸芦苇丛生,显得比上游荒凉许多。
河面看似平静,但陈仁山以灵瞳术观察,却能发现河水之中,确实混杂着比别处更为浓郁的,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
虽然淡薄,但却源源不断地从河底深处弥散出来。
随即,陈仁山尝试将一丝灵念探入水中,却立刻感到一股冰冷的死寂之意缠绕而上,迅速消磨着他的灵念,吓得他连忙将灵念撤回。
“这河底之下,果然有古怪。”陈仁山心中断定。
这种现象,倒是像传承信息中有记载的某种地煞阴脉泄漏的现象。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这河底有邪物潜藏孕育!
此事可大可小。
若单纯的只是些许地煞阴脉泄露,或许时日一长,便会自行消散,或被天地间的阳气所中和。
但若是另一种情况,一想到那夜筑基中期的黑水尸魈,陈仁山便感觉后颈有些发凉。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通过隐龙令上报。
但拿起令牌,他又犹豫了。
上报什么?
凭一些模糊的传言和自己感应到的微弱煞气?
这些证据太过薄弱。
况且,隐龙司人力有限,那位云曦副司长坐镇东南,处理的多是已爆发的紧急事件,会为这点“捕风捉影”而大动干戈吗?
况且,玉玑子真人也叮嘱过,云曦副司长性情清冷,非万分紧急勿要打扰。
“或许……我该自己先初步探查一下?”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随即又被陈仁山自己给压下。
炼气六层巅峰,对付些游魂野鬼或许还行,但若河底真藏着能与黑水尸魈相比的邪物,那他自己去探查,无异于送死。
实力!
还是实力不够!
陈仁山深吸一口气,将探究的冲动强行按捺下去。
当务之急,仍是应当以提升自身修为为主。
只要突破到炼气后期,无论是自保能力还是探查手段,都将提升一个档次。
随即,陈仁山转身离开河岸,不再观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又过了两天,就在傍晚时分,陈仁山刚刚写完作业,正在房中绘制符箓,口袋中的隐龙令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比上次接收求援信号时更为剧烈!
他心中一惊,立刻取出了令牌。
只见令牌表面云纹急闪,投射出的光影却并非地图或求援信息,而是一道不断闪烁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赤红色符令!
同时,一道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意念信息直接灌入他的脑海,与玉玑子真人的温和截然不同,显然是出自云曦之手:
“紧急征召令:青县及周边所有隐龙司成员注意!”
“监测显示,黑水河流域阴煞之气浓度异常攀升,疑似有大规模邪秽滋生征兆。现命尔等即刻起,密切关注各自区域动向,重点监测河道、水源地、坟场等阴气汇聚之所。”
“一旦发现明确邪物踪迹、大规模生灵异常死亡或煞气爆发点,立即通过隐龙令上报坐标与详情,不得有误!”
“严禁擅自行动,严禁打草惊蛇!一切行动,需待司内专员抵达后方可进行!”
“违令者,严惩不贷!”
赤红色的符令在持续了三息之后,骤然消失。
隐龙令恢复了平静,但陈仁山的心却沉了下去。
云曦副司长直接发出的紧急征召令!
监测到有大规模邪秽滋生征兆!
果然!
他的预感没有错!
黑水河的问题,远比零星传闻要严重得多!
已经引起了隐龙司高层的警惕!
这并非结束,而可能是更大风波的开端。
“大规模邪秽滋生……”
陈仁山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黑水尸魈那庞大并且由无数尸块淤泥组成的身躯。
若那样的邪物不止一个,若它们离开河道的话,后果,陈仁山真是不敢往下想了。
陈仁山推开窗户,望向他看不到的黑水河方向。
夕阳的余晖下,远处的河道蜿蜒如墨带,平静之下,却仿佛隐藏着噬人的凶险。
县城依旧炊烟袅袅,人们依旧在为了生计奔波,对即将可能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将陈仁山给紧紧的拖拽住。
隐龙司的征召令是警告,也是确认。
虽说,他并非是隐龙司成员。
但,黑水河就在青县边上。
若是河中真的大规模爆发邪祟,青县肯定会被波及!
无形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就处在风暴的边缘位置。
炼气六层巅峰,不够!
远远不够!
但,想要突破到炼气七层,进入炼气后期,还得再修炼几天才行。
境界不行,那就用符箓来凑。
吃过晚饭后,陈仁山就借口回屋学习,回了自己屋子,将门插好。
然后,就将自己剩余的所有画符用具全都拿了出来,继续开始绘制符箓,以增加对敌手段。
剑符、土灵盾符、火符、……
一张张的符箓制作完成,灵光流转。
在危机真正降临之前,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每一分力量,都至关重要。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陈仁山手握毛笔,蘸满朱砂,笔尖灵光凝聚,落下,继续勾勒起一道玄奥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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