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枭跪在冰冷的废墟上,如同一截被雷劈焦的老树桩。花白的头发散乱地贴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浑浊的老眼空洞地望着前方,里面只剩下被彻底碾碎的茫然和死寂。胸口那个被魔爪贯穿的血洞,正缓慢地向外渗着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混着尘土,在他玄色的锦袍上晕开一片更深的污渍。他枯槁的手微微颤抖着,似乎想捂住伤口,却又无力抬起。
败了。
彻底败了。
百年南宫家,枭雄一世,竟落得如此下场。
丹田空虚,经脉枯竭,生命精元被吞噬殆尽,连引以为傲的烈阳双锏都无力再握。此刻的他,连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叟都不如,只剩下这副被抽干的皮囊,在血月下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林烬站在他面前,后背一片焦黑狰狞,皮肉翻卷,甚至能看到被烈阳真火灼烧得发黑的骨头茬子。剧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神经。但他站得笔直,覆盖全身的黑雾虽然稀薄,却依旧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将伤口包裹、压制。青铜鬼面下,那双暗红的瞳孔,冰冷地俯视着脚下这具曾经不可一世的枯骨。
结束了?
不。
还差最后一步。
送他下去,给林家满门……陪葬!
覆盖魔纹的枯爪缓缓抬起。五指并拢,指尖缭绕着冰冷粘稠的劫灭魔元,如同五柄淬了剧毒的黑色匕首,在血月下闪烁着不祥的幽光。目标——南宫枭那颗花白、低垂的头颅!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那枯槁发丝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带着某种至高无上净化意志的……嗡鸣!
不是来自地下!不是来自周围!而是……来自天上!
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祠堂废墟上空,那轮高悬的血月,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嗤啦——!!!
一道璀璨夺目、纯粹到不含一丝杂质的金色光柱,如同撕裂了厚重幕布的神罚之剑,猛地从天而降!精准无比地……轰击在南宫枭跪伏之地的前方!
轰隆!!!
光柱落地!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狂暴的能量冲击!
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绝对净化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废墟!
嗡——!!!
林烬身上那层稀薄的黑雾,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瞬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剧烈地沸腾、翻滚、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净化!覆盖全身的魔纹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剧烈地扭曲、收缩!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灼痛和……一种源自本能的、强烈的排斥感!
劫灭魔元在丹田深处疯狂震颤!发出愤怒而忌惮的嗡鸣!仿佛遇到了天敌!
那道金色光柱落地之处,地面无声无息地融化、塌陷!形成一个直径丈许、边缘光滑如镜的圆形浅坑!坑内所有的瓦砾、尘土、血肉残渣,都在金光照射下瞬间气化、湮灭!连一丝青烟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一个干净得令人心悸的……琉璃状凹面!
光柱并未消散。
它如同一条连接天地的金色通道,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光芒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亵渎、不容置疑的……神圣威严!
紧接着,一股沁人心脾、仿佛凝聚了天地间最纯净灵气的异香,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驱散了废墟中所有的血腥、焦糊和腐朽气息!令人精神一振,仿佛置身于仙境瑶池!
“叮铃……叮铃……”
清脆悦耳、如同玉珠落盘的铃铛声,由远及近,从光柱深处传来。
一辆……玉辇!
通体由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四角飞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鸾凤祥云!辇身流光溢彩,散发着柔和却尊贵无比的光晕!辇前没有拉车的灵兽,只有四道淡淡的、如同水波般的灵气流环绕托举。辇顶垂落着细密的、由无数颗米粒大小、闪烁着七彩霞光的灵玉串成的珠帘,随着玉辇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响。
玉辇之上,端坐一人。
一身素白如雪的云纹锦袍,不染纤尘。墨玉般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发丝垂落额前,更添几分飘逸出尘。面容俊美无俦,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像,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俯瞰众生的淡漠笑意。他手中,把玩着一面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细密金色符文的……古镜。
正是柳沧溟!
他端坐玉辇之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清辉。眼神平静,如同深潭古井,不起波澜。目光扫过下方跪伏在地、如同枯骨的南宫枭,又掠过废墟中那具生死不知的南宫清漪,最后……落在了浑身黑雾翻腾、魔纹扭曲、散发着浓烈凶煞之气的林烬身上。
那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审视。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在打量一只……闯入神殿的……蝼蚁。
“邪魔外道,也敢在落云城放肆?”柳沧溟的声音清朗悦耳,如同玉石相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废墟中所有的杂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畔。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手中那面古朴的铜镜,被他随意地抬起,镜面……对准了林烬!
嗡——!!!
镜面之上,那些细密的金色符文骤然亮起!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净化一切污秽的……金色光束!如同离弦之箭,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感知!瞬间从镜面射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照在了林烬的身上!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林烬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那金光仿佛带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之力,对他体内的魔气、煞气、乃至劫灭魔元,都产生了毁灭性的克制和净化效果!
覆盖全身的黑雾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剧烈沸腾、炸裂、然后瞬间蒸发殆尽!皮肤上那些狰狞的魔纹,在金光的照射下,如同被烙铁烫到的活物,疯狂地扭曲、收缩、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剧痛深入骨髓!丹田深处的劫灭魔元疯狂震颤,运转迟滞,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
更可怕的是……
在那道纯粹的金光照射下,林烬的身体仿佛变成了半透明!
青铜鬼面下,他的胸膛位置!
一道极其模糊、却散发着无尽死寂和吞噬气息的……残缺碑影!被那金光硬生生地从他体内……映照了出来!
那碑影残缺不全,布满裂痕,通体漆黑如墨!上面铭刻着无数扭曲、诡异、仿佛用污血书写的古老咒文!每一个符文都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凶煞之气!正是……万噬魔碑的本体投影!
“果然……”柳沧溟淡漠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波动,那是了然,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是这东西在作祟。”
他认出了魔碑!
就在林烬被净魔镜光死死压制、体内魔碑投影被强行照出的瞬间!
玉辇两侧,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浮现!
一人身着青色劲装,面容冷峻如冰,背负一柄无鞘长剑,剑身狭长,闪烁着森冷寒光!另一人身穿玄色短打,身形飘忽不定,双手各持一柄尺长短刃,刃身漆黑,不反一丝光芒!
两人气息内敛,却如同蛰伏的毒蛇,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感!
“斩!”
“绝!”
两声冰冷的低喝同时响起!
青衫剑客背后长剑瞬间出鞘!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斩断虚空的青色剑罡,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林烬眉心!快!狠!准!
玄衣短刃身形如烟,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然在林烬身后!两柄漆黑的短刃如同毒蛇的獠牙,无声无息地刺向林烬后心焦黑的伤口和丹田位置!角度刁钻!阴毒致命!
合击!
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林烬被净魔镜光压制、魔气运转最滞涩、防御最薄弱的刹那!
避无可避!
挡无可挡!
青铜鬼面下,林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暗红的眼底深处,那两点针尖般的漆黑爆发出极致的凶戾和不甘!
“吼——!!!”
一声如同受伤凶兽般的咆哮从喉咙深处炸开!丹田深处那滴劫灭魔元疯狂旋转!不顾一切地燃烧!爆发出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强行冲开部分金光压制!
覆盖魔纹的双臂猛地交叉护在身前!同时身体强行向侧后方扭动!
嗤!嗤!
两道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青色剑罡擦着林烬护在身前的左臂掠过!带起一溜暗红色的血珠!魔纹覆盖的皮肤被撕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剧痛钻心!
而身后那两柄漆黑的短刃!一柄狠狠刺入了林烬后背那片被烈阳真火灼烧得焦黑的伤口深处!冰冷的刃锋搅动着焦糊的血肉和骨头!另一柄则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在他肋下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噗——!”
林烬身体剧震!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在青铜鬼面内侧!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口鼻!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一根半塌的断墙上!
轰隆!
断墙崩塌!烟尘弥漫!
柳沧溟淡漠地看着倒飞出去的林烬,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手中净魔镜光微微偏移,不再死死压制林烬,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金光,笼罩在跪伏在地、气息奄奄的南宫枭身上。
金光如同温润的泉水,迅速滋养着南宫枭枯槁的身体。他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灰败的脸色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红润,浑浊的老眼也恢复了一丝神采,但那股被抽干的虚弱感,却如同跗骨之蛆,无法根除。
“沧溟……沧溟公子……”南宫枭挣扎着抬起头,看着玉辇上那道如同天神般的身影,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尽的感激涕零!声音嘶哑,如同破锣。
柳沧溟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烟尘弥漫的断墙方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烟尘缓缓散去。
断墙的瓦砾堆上,林烬的身影缓缓站起。
青铜鬼面下,暗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玉辇上的柳沧溟,如同受伤的孤狼盯着猎人。左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在脚下的瓦砾上。后背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焦黑的血肉被短刃搅烂,露出森森白骨。肋下的伤口也在流血。
但他站得很稳。
覆盖全身的黑雾重新凝聚,虽然稀薄,却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散发着不屈的凶戾。魔纹在皮肤下缓缓蠕动,修复着创伤。
柳沧溟看着林烬,眼神依旧淡漠,但深处却多了一丝……凝重。硬抗净魔镜光压制,再受两名凝气巅峰护卫的合击重创,竟然还能站起来?这魔头的生命力……或者说,他体内那块邪碑的力量……远超预料!
“魔头!还不束手就擒!”青衫剑客和玄衣短刃护卫一左一右护在玉辇前方,眼神冰冷,杀气腾腾,随时准备再次扑杀!
林烬没有动。
也没有看那两个护卫。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寒冰的匕首,穿透空间,死死钉在柳沧溟那张俊美淡漠的脸上。
然后……
他缓缓抬起那只还在滴血的、覆盖着魔纹的左手。
食指伸出。
指尖,一滴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煞气的暗红色血液,缓缓凝聚。
没有言语。
没有咆哮。
他猛地转身!身影如同鬼魅般,朝着坍塌的城墙豁口方向爆射而去!速度极快!带起一道残影!
“想跑?!”青衫剑客眼神一厉,作势欲追!
“不必。”柳沧溟淡淡开口,阻止了他。他看着林烬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穷寇莫追,何况这魔头手段诡异,体内那块邪碑更是透着不祥。当务之急,是处理南宫家的烂摊子。
他收回目光,看向金光笼罩下勉强恢复一丝生机的南宫枭,声音清冷:“南宫家主,好自为之。”
玉辇缓缓调转方向,四道灵气流托举着,顺着金色光柱,无声无息地升入高空,消失在血月之下。那璀璨的金光和沁人的异香也随之消散,只留下废墟中一片死寂和……更加浓重的血腥味。
南宫枭瘫软在地,看着柳沧溟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女儿倒伏的地方,老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悲凉。
城东,坍塌的城墙豁口处。
林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残破的城垛之上。夜风吹拂着他破烂的衣衫,猎猎作响。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左臂的伤口也在流血。青铜鬼面下,暗红的瞳孔冰冷地回望着南宫府邸的方向。
他缓缓抬起那只滴血的左手。
食指指尖,那滴凝聚的、散发着浓烈煞气的暗红色魔血,在血月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指尖微动。
魔血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他指尖的牵引,在冰冷粗糙的城砖上……缓缓划过!
嗤——!
血渍落在砖石上,如同强酸腐蚀,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留下深深的、如同烧灼般的痕迹!
一笔!
一划!
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无尽的凶戾!
四个大字,如同用烧红的烙铁烙印在城墙之上,在血月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和……不死不休的宣告:
待取尔等狗头!
字迹狂野!狰狞!如同凶兽的爪痕!
林烬最后看了一眼那灯火通明、却如同坟墓般的南宫府邸,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汁,消失在坍塌城墙外的茫茫黑暗之中。
夜风呜咽,卷起城头的血腥味,吹过那四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字,仿佛在为这座城池……敲响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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