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的虬枝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暗影，萧月落踩着慕容雪搭好的绳索往上攀，罩在红衣外的黑斗篷扫过沾满夜露的树皮，留下细碎的湿痕。
腰间软剑流云的剑柄被掌心汗浸得发滑，她忽然听见树下传来压低的念叨声，不用回头也知是林星回又在碎碎念。
“无量你个天尊，踩稳点啊软软！”
墨色道袍的少年背着三清戟，戟尖在石板地上戳出浅浅的坑。
“道爷这就给你护法，谁敢出来老子一戟挑了他！”
萧月落忍不住回头瞪了眼：
“呆子闭嘴！再嚷嚷缇骑全被你招来！”
她指尖扣住二楼窗台的雕花，借力翻进回廊时，还瞥见林星回慌忙捂住嘴，怀里的醉仙葫芦差点掉在地上，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回廊里弥漫着陈年书卷的霉味，萧月落扯下斗篷丢进暗处，红衣在月光下像簇跳动的火。
按照天机阁密档的记载，她沿着墙根摸到楼梯口，青砖上果然刻着细小的 “天枢” 二字。
刚踏上第一阶，身后突然掠过一阵疾风，寒芒几乎擦着颈侧掠过。
“嗤” 的一声轻响，萧月落足尖点地旋身避开，软剑流云已如灵蛇般出鞘，剑脊堪堪挡住袭来的短刃。
月光照在对方脸上，只见那黑衣少女眉眼冷峭，腰间挂着枚刻有蝙蝠暗纹的令牌，正是影杀楼的信物。
“影杀楼的狗腿子？”
萧月落剑势一转，潇湘十八剑的 “流风回雪” 使出，剑光裹着衣袂翻飞。
“姑奶奶的路也敢挡，活腻歪了？”
夜琉璃不答话，短刃在指间转出残影，影杀术的 “无声步” 踏得悄无声息，每一招都直取要害。
两人在狭窄的回廊里缠斗，剑刃相击的脆响被刻意压制在喉间，唯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萧月落察觉对方招式虽狠，却始终避开要害，心中一动故意卖个破绽。
果然见夜琉璃的短刃在离她肩头三寸处顿住，趁这空隙，她软剑缠上对方兵刃，借力凑近低声道：
“东厂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为曹瑾仁卖命？”
“与你无关。”
夜琉璃手腕用力挣脱，黑衣下摆扫过廊柱上的铜铃，叮铃轻响惊得两人同时噤声。
远处传来缇骑换岗的甲叶碰撞声，夜琉璃眼神一厉，短刃突然转向楼梯扶手，“咔嚓” 斩断缠在上面的发丝。
那是摩罗教布置的蛊虫预警线。
萧月落心头一凛，这才发现廊柱缝隙里爬着细小的红色蛊虫，正是子母蛊阵的子蛊。
她瞥向夜琉璃腰间露出的半截匕首，象牙柄上刻着个 “忠” 字，忽然想起天机阁记载的旧案：
【影杀楼前楼主之子，三年前死于东厂缇骑之手，尸骨至今无存。】
“你要的不是拓本，是查你爹的死因。”
萧月落收剑而立，流云剑的剑尖垂在青砖上。
“墨老给你的任务，是偷拓本还是杀人灭口？”
夜琉璃的短刃猛地抬起，却在看到萧月落衣襟上沾着的菩提香粉时顿住。
那是苏月磨的驱蛊药粉，只有他们这伙人才有。
她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摸出张残破的纸：
“东厂密令，取拓本者格杀勿论。”
“但我爹的手记里写着，他当年藏了玄甲军的证据在吉光楼。”
楼下突然传来沈富贵压低的惊呼，紧接着是般若的 “罪过罪过”。
萧月落伏在回廊栏杆往下看，只见两个缇骑被醉魂香迷倒在地，沈富贵正笨拙地往他们怀里塞肉包子，林星回举着三清戟警戒，嘴里还在念叨：
“无量你个天尊，这胖子净添乱！”
夜琉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松动了些：
“你们要拓本重组玄甲军？”
见萧月落点了头，她突然抛出个铜制锁钥。
“三层秘龛的锁是影杀楼特制的，这是备用钥匙。”
“但子母蛊阵的阵眼在密龛对面的铜镜后，摩罗教的人已经在里面布防了。”
“姑奶奶就说曹瑾仁没安好心。”
萧月落接住锁钥，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
“你帮我们破阵，我帮你查你爹的死因。天机阁的情报网，比影杀楼靠谱多了。”
夜琉璃刚要应声，三楼突然传来蛊虫振翅的嗡鸣，青绿色的蛊雾从楼梯口漫上来。
两人同时捂住口鼻，萧月落摸出苏月给的绿色药瓶撒在衣襟上：
“是腐骨蛊的蛊雾！得赶紧通知星回他们用迷香破阵。”
“我去引开摩罗教的人。”
夜琉璃扯下腰间的蝙蝠令牌丢在地上。
“东厂的人看到这个会以为是内斗，你们趁机进秘龛。”
她话音未落，人已如暗影般窜上三楼，短刃划破空气的锐响随即传来。
萧月落趴在栏杆上往下喊：
“星回！带迷香从西侧密道上来！三楼有蛊阵！”
林星回立刻扛着三清戟往老槐树后跑，边跑边喊：
“无量你个天尊，道爷这就来！软软你千万别逞能！”
沈富贵提着装迷香的铜盒跟在后面，嘴里还塞着半块肉包子：
“放心！我的醉魂香能把蛊虫都熏晕！”
萧月落看着少年们的身影消失在密道入口，握紧了手中的锁钥。
月光穿过飞檐照在她的红衣上，与三楼传来的蛊雾青芒交织在一起。
她摸出林星回塞给她的醉仙葫芦，拔开塞子闻了闻，桂花酒香混着菩提香，暖得像少年的体温。
“呆子，可别让姑奶奶等太久。”
她轻笑一声，软剑再次出鞘，红衣如箭般射向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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