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暮空还担忧这四个单纯的贵族老爷是被骗来当障眼法的,真正实施刺杀的另有其人。
不过事实证明她多虑了,一直到第二天正午,约定的保护时间结束,都再没有人上门。
暮空也终将心中的杀戮欲望压抑下去。
做法很简单,只要离开那个她闻起来有浓郁血腥气味的战场就行了。
自行躲在庄园最角落,不断深呼吸,思考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恢复正常。
只不过,就好像极为困倦之人喝了红牛加咖啡,虽然感觉上没了杀戮的念头,但总有一份血腥的味道如海底即将喷发的火山般,藏在鼻息最深处,随呼吸律动。
这让她在委托时间结束之后,雇主雨石提议开个小聚会酬谢佣兵们的挽留都没同意,告别了故风与白色陨星,就独自走上了回家的路。
得赶紧睡一觉。
她认为,这很可能是通宵站岗得不到休息的锅。
雇主的家住在金沙湾内城区最富庶的地方,距离暮空靠近城门口的家非常远,几乎要横跨整座城市。
她又没钱、也没地方养马或是任何坐骑,雇佣马车代步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倒是咨询过价格,从雇主到家足足需要三百克朗,还不如去抢!
况且速度也快不到哪去,暮空还不如一路小跑回去,还能锻炼身体。
这一跑到家,天就已经见黑了。
顺手在街尽头的小吃店买了一份炒饼,一边吃一边慢悠悠散步往家溜达。
这里算是城里比较贫穷的地方,炒饼做的不是很精致,连盒子都没有,只是用纸袋简单包起来,但分量很足,通常情况下第二天早上用魔法热一热还够再吃一顿。
并非是暮空节省,而是她实在懒得在大清早的出去觅食。
被窝不舒服吗?
小巷狭窄,闷头干饭补充体力的少女被一个依靠在墙边的人影拦住,接着是迟疑一会儿,似在思考台词的间隔之后,才惊喜问道:“诶,是你啊!!”
惊喜的味道呼之欲出,十分浓郁,不是装出来的。
甚至还有两分哽咽在里面。
“是你啊,西恩。”暮空抬起眼皮,淡定打了招呼。
她早就看到墙边依靠着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在故意无视的同时,脑子里也在极速思考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巧合之类的鬼话,她可不信,这明显是人为制造的偶遇。
西恩结结巴巴,刚说了一个字脸就红到脖子根:“真、真是巧啊!”
“嗤,”暮空戏谑笑出了声:“真实情况呢?”
这老哥确实不太善于撒谎。
“呃……真实情况是我拜托了好多人,才得到你的住址。”西恩也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索性直接将真相和盘托出,并附加上自己憋了许久的心里话:“我很想你!”
“想你妈-批!”
暮空绕过这只半精灵,继续往家走。
她知道,老哥肯定会跟上来的。
不过若是直接邀请他,岂不太让自己掉价。
果然,背后响起一阵小碎步,西恩颠颠的跟上来,不过第一句话并非如她所想,而是结结巴巴的恳求:“呃你、你那个……能别说脏话吗……”
“就说了,爱听听不听滚。”
少女精灵执拗地不回头,走到家门口,开锁拉门,摆摆头:“进来。”
她不是非要说脏话,而是……面对这个互惠互助过的人,实在不知道怎么拿正常的语气交流。
做了啊!这哪是好基友,这是真基友了啊!姬过剑的那种啊!
西恩住了嘴。
站在门外,突然觉得有热气上涌,整了整身上很普通的法师装束,这才迈过门槛。
刚一进去,就被一柄剑指住鼻子:“所以是你在佣兵公会调查我!?”
“呃不是我,”西恩先是下意识摇头,很快又点头:“应该是我求的人在帮忙。”
“姆……所以你家有权有钱?”暮空继续询问,摩挲着剑柄,努力压制不知为何又蹦出来的杀意。
还好杀意不重,只是驱使着她做出寻找武器的冲动,随随便便就能压制回去,并再度将思维转变到当下事情上去。
她清楚记得故风说过,调查自己的势力来自上面。
佣兵公会虽然名义上是民间组织,但实则早已被帝国官方掌控,地位不低。
能在公会里查人,至少也得有点小权利。
西恩如实回答:“有……一些吧,听说家父是负责后勤的。”
“听说?你自己家的事儿都不清楚?”
“我根本见不到父亲,和家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太好。”西恩顿了顿,知道少女接下来要问什么,干脆抢先答了:“我还是用军功拜托的别人帮忙寻你。”
“喔……是这样。”
暮空若扯了扯衣领,发现握着长剑的手心全是汗,屋子里也闷热无比,遂收回长剑,丢在角落里。
刚刚用剑去威胁他,一是那股子突然浮现的杀意使然,二是他捣鬼找人查自己,害自己平白担忧,也得有些惩罚。
西恩注意到,少女的家里乱放着数把武器,架子上都是和战斗有关的零碎,正要感慨不愧是佣兵的家,就见少女冲自己再度摆头,用下巴指向梯子:“上去。”
“?”西恩依稀能看到上边是卧室。
再看少女,却发现她的样子不太对,眼睛发红,呼吸变得细密急促,耳朵上的绒毛也冒出了细汗。
西恩突然多了点期待。
等上到二楼,发现无处落脚,只能坐在床上之后,才听见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少女爬梯子的动静外,这里还有第三种声音。
窗外斜对角那边传来的、莺莺燕燕,扯着喉咙,极为放纵的声音。
此时正是满月亭服务女佣们的工作时间,从暮空走进这条巷子开始,敏锐的听力就已经将这些动静尽收耳底,潜藏起来未能尽兴的杀戮欲望,也在谈话期间放松警惕时重新浮现出来,并悄悄转化为了另一种欲望。
就像上次杀完蝰蛇党的人之后回到家里一样。
暮空爬上二楼,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看着十分拘谨又带着九十分期待的半精灵,将皮甲扣子解开,又简单发号施令:“脱了。”
“啊?”
“啊什么啊,没见过是怎么着,快点!”暮空将腰带上的挂件依次解下。
她记得,刚刚穿越过来时,在被兽人包围的哨所中,二人的对话与动作就和现在如出一辙,几乎没有变化。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想大干一场,那既然西恩小哥在这儿,还轻车熟路有过交流,那不如就再来一次……听说这玩意一回生二回熟,越往后越轻松……
……也不丢人,对吧,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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