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深渊的边缘,神狱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外部是色彩癫狂、法则混乱的虚空乱流,内部则因君王的沉睡而笼罩着一层压抑。
苏锦书将萧夜玄安置在核心医疗舱,各种生命维系装置全力运转,但他面色依旧苍白,灵魂波动微弱,体内那股强行引动的秩序之光如同失控的野马,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与帝王之力冲突不休。
她必须分出大部分心神,操控稳定三角,在神狱外围维持一个脆弱的混沌护罩,抵御着外界无序法则的侵蚀。每一次外界的法则乱流冲击,都让她脸色更白一分,也让医疗舱内萧夜玄的眉头蹙得更紧。
“陛下的情况在恶化,”青霖检查后,声音沉重,“外界的混乱法则似乎在加剧他体内秩序之力的反噬。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或者找到稳定他伤势的方法。”
苏锦书看着医疗舱内昏迷的萧夜玄,又看了一眼主控台上那枚依旧散发着指引光柱、但光柱在深渊中扭曲摇曳的共鸣棱镜,眼神疲惫却坚定。
“我知道。”她声音沙哑,“给我一点时间,我必须先稳住他。”
她无法同时兼顾外部防御和深入深渊,当务之急,是唤醒萧夜玄。只有他醒来,两人合力,才有一线生机。
苏锦书将神狱的防御交给青霖和澜暂时负责,命令神狱尽可能远离深渊核心,在外围相对“平静”的区域徘徊。她自己则来到医疗舱,坐在萧夜玄身边,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闭上双眼,意识沉入魂海,稳定三角散发出温和的光芒。她小心翼翼地,将一缕最为精纯平和的意识,通过那从未断绝的共感链接,渡入了萧夜玄混乱的识海之中。
眼前并非黑暗,而是一片如同由无数冰冷几何图形和不断崩坏重组的逻辑链条构成的风暴!这就是秩序本源反噬在他意识中的体现。
在这片风暴的中心,她“看”到了萧夜玄的本我意识。他并非完全昏迷,而是被无数闪烁着秩序光芒的“规则锁链”束缚着,置身于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推演和否决的立体棋局之中。他仿佛在与自己对弈,每一步都遵循着绝对的规则,但每一步又都被规则本身所否定,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逻辑死结。他的意识光芒在这种自我博弈中不断消耗,越来越黯淡。
“夜玄!”苏锦书的意识呼唤着他。
棋局中的萧夜玄意识体微微一动,却无法挣脱规则的束缚,他的眼神充满了疲惫与挣扎。
苏锦书明白了,强行唤醒他,或者用外力打破规则锁链,都可能对他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必须从内部,引导他自身打破这个僵局。
苏锦书的意识体没有去攻击那些规则锁链,而是轻盈地踏入了那片立体棋局之中。
她不去思考棋局的规则,也不去推算胜败。她只是走到萧夜玄的意识体身边,伸出手,不是去移动棋子,而是将自身混沌本源那种包容、演化万千的特性,以及生命本源那种坚韧、充满可能性的意境,化作温暖的光晕,笼罩住他。
“夜玄,”她的意识传递着无声的信息,“规则不是为了束缚,而是为了守护。绝对的秩序如同死水,唯有融入变化与情感,方能流淌向更广阔的天地。”
“想想你的帝国,难道仅仅是依靠冰冷的律法运转吗?没有将士的热血,没有臣民的期盼,没有……我们之间的信任与羁绊,再完美的秩序也只是空中楼阁。”
她的意识如同涓涓细流,浸润着他被规则冻僵的思维。混沌的光芒在棋局中弥漫,那些原本绝对冰冷的几何线条,开始变得柔和,出现了不曾有过的弧度;那些不断否决的逻辑链条中,开始萌发出代表“可能”与“意外”的嫩芽。
萧夜玄的意识体猛地一震!他看向苏锦书,眼中那被困于绝对规则的迷茫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清明与深情。
他不再执着于棋局的胜负,而是抬手,引动了体内那缕躁动的秩序之光。但这一次,秩序之光不再冰冷霸道,而是融入了帝王的意志、守护的决心,以及对她毫无保留的爱意!
金色的秩序之光与苏锦书的混沌之光交织,如同阴阳流转,在棋局中央构建出一个稳定而和谐的核心!
轰!
整个意识风暴骤然平息!那些束缚他的规则锁链寸寸断裂,化为精纯的能量融入他的灵魂。立体棋局也如同冰雪消融,显露出他魂海原本的浩瀚星空。
现实中,医疗舱内,萧夜玄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眸深处,除了以往的深邃,更多了一丝洞悉规则的睿智与平和。他反手握紧了苏锦书的手,力道沉稳。
“我回来了。”他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萧夜玄的苏醒让神狱内的士气大振。他稍作调息,便与苏锦书一同来到主控室。
两人合力,萧夜玄以初步掌控的、融合了自身意志的秩序本源,苏锦书以稳定三角的混沌之力,在神狱外围构建了一个更加稳固的秩序-混沌平衡护盾。这护盾不仅能有效抵御深渊的法则乱流,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抚平”小范围内的混乱,开辟出短暂的稳定航道。
“可以尝试前进了。”萧夜玄感受着护盾的强度,说道。
神狱开始沿着共鸣棱镜投射出的光柱,小心翼翼地向无序深渊内部航行。
然而,随着深入,他们发现了异常。那道光柱并非笔直地指向深渊深处的某个固定点,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钟表指针,在以神狱为中心的一个极大范围内,极其缓慢地、持续不断地旋转着!
它扫过之处,深渊的混乱似乎都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韵律般的波动。
“它在动……”苏锦书看着光柱扫过的轨迹,喃喃道,“源初之地……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它在随着这光柱的指向……移动?”
萧夜玄眼神凝重:“或者说,源初之地本身,就是一个在无序中按照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规律,不断变换位置的……移动奇点。”
追踪一个不断移动、藏匿于宇宙最混乱之地的目标?这难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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