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记者的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嗡嗡声的会场，再次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在秦无恙身上，等待着他的宣判。
连网上刷屏的评论都慢了下来，无数人守在屏幕前，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不会吧……魔族真的要打过来了？”
“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我早就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是不是真的，是真的我下个月就不还房贷了。（狗头）”
各种悲观、调侃、乃至破罐破摔的言论在直播间角落里涌现。
面对这个直刺核心的问题，秦无恙的神色变得愈发郑重。
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话筒，尽量放缓语速，保证每一个字都清晰无误地传递出去：
“关于魔族是否会进攻衍星，以及何时会进攻，以何种方式进攻……这些都属于最高级别的战略研判范畴，目前尚未有确切的定论，我无法在此给出一个绝对答案。”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注入了一种令人信服的强大力量：
“但是，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各位，即便，我是说即便，未来某一天魔族的兵锋真的指向了衍星……
“以我们华夏，以及衍星如今各国现有的科技实力、军事能力，以及日益强大的方外人力量，我们也完全有能力、有信心在第一时间采取最有效的应对措施，守护我们的家园！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保持冷静，不必过度惊慌，更不要自乱阵脚。
“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维持正常的生活秩序，就是对我们防务力量最大的支持，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我们未战先乱。”
这番沉着有力的话语，像是一颗定心丸，让现场和屏幕前许多悬着的心，稍稍落回了一些。
大部分人都暗自松了口气，觉得情况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毕竟，魔族已经和衍星各个种族的人在这颗星球上共存了很久。
至今也没有哪个魔族特别厉害，厉害到没有方外人能消灭。
就是灾厄级别的魔族，也同样逃不过被斩杀的下场。
当然，总有一小撮信奉阴谋论、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依旧在网络的角落里散播着各种危言耸听的猜测。
试图从众人的慌乱中获得一种愚弄他人的扭曲快感。
按照发布会议程，前面那位官方女记者的两次提问权已经用完。
这也是媒体间的一条潜规则。
你们官方有什么要说的话，要问的问题，你们先来，我们不跟你们争。
等你们搞完问完，我们再问。
接下来，便进入了更考验应变能力的自由提问环节。
早就摩拳擦掌的其他媒体记者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举手。
秦无恙目光扫过台下，很快，点中了一位来自靖台市本地颇具影响力的网络媒体平台的记者。
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颇为精干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记者迅速站起身，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扶了扶眼镜，开口便甩出了一个极其尖锐，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刻薄的问题：
“秦先生，首先，请允许我代表本平台，再次恭喜您成功闯过不二法门，从门后平安归来。
“您开创了历史先河，不仅是我们华夏的骄傲，更在国际上方外人领域扬名海外，声望一时无两。”
他先是礼貌性地恭维了一句，但随即就急转直下，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然而，在我们为您取得的辉煌成就欢呼的同时，有一个无法忽视的悲剧也同时发生。
“您的好友，同样天赋横溢的方外人曹错先生，因为在协助您闯门的过程中，不幸沾染了门上的恐怖禁制，从而被魔族拖入绝墟，最终……力竭战死，英勇牺牲。”
提到曹错的名字，现场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凝，不少人都露出了惋惜和沉重的表情。
那男记者紧紧盯着秦无恙，一字一顿地问道：
“对此，您是否会觉得，是您坚持闯门的行为，才间接导致了您好友的死亡？
“面对曹错先生的牺牲，您内心深处，是否会感到内疚、自责，甚至……后悔当初去闯那扇门？”
这个问题骤然蹿出，直击秦无恙内心最脆弱、最不愿触碰的伤疤！
全场安静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秦无恙脸上，等待着他的反应。
站在侧后方的张元正眉头紧锁，眼神中透出一丝担忧。
就连通过网络观看直播的靳安然，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心提到了嗓子眼。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
只有评论区的网友们显得特别兴奋，各种奇葩评论层出不穷：
“卧槽！这什么**记者！！”
“赶紧查他背景！这货绝逼是袖手人派来的！”
“真狠啊！问这种问题不怕损阴德吗！”
“好问题！这记者够专业！来，你帮我看看我卡车前面大灯是不是坏了。”
秦无恙的目光与那名男记者在空中相遇，没有闪躲，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沉默的时间并不长，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每一个瞬间都被全场无数双眼睛和镜头无限拉长。
终于，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声音比之前略显低沉，一开口便出人意料：
“谢谢你提了这个问题。”
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连提问的男记者都愣了一下。
秦无恙没有理会这些反应，继续缓缓说道：
“这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在所有人面前……直面这件事的机会。
“曹错的离去……对我而言，是至今仍难以完全承受的悲痛。当我最初得知他在岚山隧道力竭战死的消息时……我在殊心楼，自我封闭了近一个礼拜。
“那段时间，我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外界或许有诸多猜测，认为我是在摆架子，或是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无暇他顾。
“但真相是……我独自一人，在对抗那种几乎将人撕裂的痛苦和巨大的空洞感。”
秦无恙抬起眼，眸中的哀伤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扫过台下众人：
“是家人的不离不弃，是挚友的声声呼唤与鞭策……是他们，将我从那种几乎要将自己彻底埋葬的泥沼中，硬生生拉了回来。
“让我明白，沉溺于悲伤和自责，是对牺牲者最大的辜负。
“其次，关于我闯不二法门的决定，我从未后悔。”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阵低语。
秦无恙没有提高音量，却掷地有声：
“我去闯门，是出于我的本心，是为了追寻一个答案，是为了打破某种强加于我们身上的桎梏。
“而曹错选择在关键时刻助我，甚至不惜燃烧自身，同样……是出于他的本心，是他的选择，他的仗义！
“我了解曹错，就如同他了解我。如果当时站在不二法门前的是他，面临绝境的是他，我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毫不犹豫，不计代价！
“这是我们之间的信任，也是我们共同的选择。所以，我尊重他的选择，也尊重我自己的道路。后悔……是对我们彼此信念的亵渎。”
接下来，秦无恙的声音陡然拔高，散发出冰冷的杀意，目光如炬，牢牢锁定那名提问的记者，也透过镜头锁定了所有潜伏在阴影中的敌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以及所有关注此事的人，能够看清楚，想明白！曹错牺牲的根本原因，不是他帮助我闯门这个行为本身！
“真凶，是布下绝墟陷阱的魔族！是那些视人命如草芥，以杀戮和毁灭为乐的魔物！是它们，残忍地夺走了曹错的生命！这笔血债……”
秦无恙的拳头在台下无人看见的地方悄然握紧，眼中迸发出寒芒，从齿缝间挤出话语字字铿锵：
“我一定会亲手与魔族清算！让它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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