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男子突然深深鞠躬在啸风面前，然后从包里掏出白色布横幅，上写着：别打了！我来这里，就是想替祖辈承受这些！
年轻人再次举起的拳头悬在半空，看着啸风被染成暗红的衣领，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精神。
展厅里唯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全息投影中，虚拟的矿工身影缓缓聚拢，他们空洞的眼窝望向众人，举起布满伤痕的手，仿佛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悲怆。
发生什么事了？张导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刚进这个展厅就被眼前的乱象惊住——啸风衬衫前襟一片殷红，日本男子拿着横幅站在那在瑟瑟发抖，年轻人僵在原地。
王静猛地转身：张导！你倒会挑时候出现！看看你带的好队员！她愤怒地指向年轻人，眼眶通红，有能耐上战场找日本人，窝里横算什么本事？！
我刚去洗手间……
张导话音未落，晓萱已经拽着他看向啸风脸上、衣服上的血迹：您自己看！这一拳下去得多狠？
李梅挤过人群，手里还攥着给小虎擦泪的纸巾：再晚一步，啸风怕是要被打出个好歹！
张导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年轻人涨红的脸上，立刻明白了大半。
他眉头拧成川字，厉声喝道：我早说过遇事要冷静！拳头能解决问题吗？
转头又看向老爷子，语气里带着责备：您老人家怎么也跟着瞎起哄？
打侵略者有什么错？老爷子气得直跺脚，我恨不得亲手……
话没说完就被晓萱打断：好啊，您倒是打啊！结果人没打着，把自己人打成这样！
张导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落在日本男子举着的忏悔书：大家先别冲动，这位日本朋友是专程来谢罪的。
他指向展厅墙上铭记历史 珍爱和平的横幅，声音放缓，我们守护的不仅是仇恨，更是理性。
道歉就能抵消罪孽？人群中传来质疑。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要是道歉有用，还要法律做什么？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里，啸风提高音量：道歉当然不是终点，但至少是开始。难道我们要让偏见，比历史更沉重吗？
张导快步走到啸风面前，握住对方的手：我替他给您赔不是了。
啸风却笑着摆摆手，指尖还沾着干涸的血迹：真没事儿，老毛病了，最近血压高，鼻子总爱出血。
说着往洗手间方向走去，脚步却有些虚浮。
宇辰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如骨：鼻腔出血可能导致颅内压升高，必须做ct检查！他的声音发颤。
听宇辰的，现在就叫救护车！王静扯住张导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胳膊，这一拳的力道，换做普通人早就晕过去了！
张导刚按下手机拨号键，啸风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沾着血渍的指尖在屏幕上留下模糊的印记：真不用兴师动众。
他扯出个苍白的笑，鼻腔里还渗出细细的血线。
宇辰托住啸风的手肘：我陪你去冲洗。
他转头瞪向呆立的年轻人，目光如刀：等啸风检查完，咱们再好好算账！
洗手间的白炽灯将血水照得刺目。宇辰拧开冷水龙头，浸湿纸巾轻轻擦拭啸风脸上的血痂，动作却因愤怒而发紧：那小子下手没轻没重！要是伤到眼睛……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看着水池里渐渐染红的水流，恍惚间又看到展厅里飞溅的血迹——本该是侵略者承受的愤怒，却落在了守护真相的人身上。
两人离开时，展厅里的气氛依然凝重。日本男子仍呆呆站在那里，手里的忏悔书被泪水晕开字迹，与啸风滴落在地的血渍，在灯光下交织成一幅沉重的画面。
他原本预想过无数种被愤怒淹没的场景——唾沫、咒骂、甚至肢体推搡，这些都在他反复演练的心理准备之中。
可当啸风染血的衬衫撞入眼帘，那温热的鲜血溅在展柜玻璃上，竟比他带来的所有忏悔书都更刺痛神经。
张导转身走向呆立的年轻人，用简单的日语轻声询问。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从公文包里掏出泛黄的牛皮纸袋，双手递过来时还在微微发抖。
几张黑白照片滑落出来：戴白手套的军官狞笑着挥鞭，矿洞前堆积的尸体，劳工们烙着编号的手臂...每张背面都用日文写满忏悔的字迹。
他说，张导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寂静的展厅里回荡，他在互联网上看到美国青年埃文?凯尔归还南京大屠杀相册的新闻，连夜翻出祖父的遗物。这些照片本该在三十年前就公之于众。
他举起其中一张，画面里稚气未脱的少年矿工眼神空洞，这些都是他祖父亲自拍摄的罪证。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拄拐杖的老矿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泪水滴在照片上：我……我认得这个孩子！他和我关在同一个矿洞……老人颤抖的手指抚过照片，仿佛在触碰八十年前的亡魂。
原来是这样……”刚才人群中叫嚣最凶的中年男人涨红着脸后退半步，脚边还散落着宣传册，但、但谁让他不提前说明来意！
所以你就该动手？李梅突然开口，声音像冰锥般尖锐。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刚才冲突的录像，看看你扔宣传册，还有喊叫打人的样子，和那些暴徒有什么区别？
画面里，啸风用身体护住日本男子的身影反复定格，刺得众人不敢直视。
那位日本男子颤抖着解开西装子，露出的白衬衣上的字与字。
他看着展板上那些骇人的图片，记忆突然闪回童年——深夜里，祖父总是对着煤峪口的老照片喃喃自语。
他的泪水砸在掌心的袖扣上，那枚从啸风衬衫扯落的物件泛着冷光。
他突然想起出发前，母亲把祖传的护身符塞进他行李箱时说的话：去替家族承担该受的一切吧，但要记住，真正的道歉，是接住对方的愤怒。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份愤怒里最沉重的部分，竟被一个陌生人用血肉之躯接住了。
正是：铭往昔烽火沧桑，忆金戈铁马，血沃山河凝浩气，吾辈当自强，承先辈遗志；珍今朝升平盛景，看翠柳莺啼，风和日月谱新篇，众人应奋进，创时代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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