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值不值得！”白小北嘶声回应，他不知道是什么抓住了他离开的脚，只知道自己如果不救，那么这兄弟俩的样子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叫嚣着为什么不愿意救他。
“我只知道……他刚才救了嘉园，他打晕了那些工人却没有杀他们！他们还曾经帮助了别人，不是天生的坏人，”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震惊失语的宗羽，以及满脸哀求悲伤的宗秋，“余扬说过，末世里，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我们要救人，我们要救所有能救的人，他…他们还有救！我的血…我的血可以试试！周盛！带他们出去！出了这里…我…我给他治！”
孟渝淞显然无法认同他的话，“留他们是祸患，副队，你来决定吧。”
周盛沉默了，他看到了白小北眼中的坚决，也看到了宗羽眼中那份并非伪装的巨大震撼，他无法谴责白小北的行为不顾全大局，又或者是敌我不分，因为他有一句话说对了，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他们的职责，一直都是救所有能救的人。
时间仿佛凝固。
管道深处，丧尸的嘶吼声似乎变得更加狂躁，如同逼近的丧钟。
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周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的枪。他没有再看宗羽，冰冷的视线扫过孟渝淞和李嘉园，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李嘉园，处理伤口，暂时止血，固定骨刺，动作快！拉姆王强警戒后方，清理可能被血腥引来的东西！孟渝淞带上姜楚星去探路，我们没时间了！”
白小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谢谢，谢谢……”
周盛最后看向白小北，眼神依旧复杂，但那份杀意已经敛去，只剩下深沉的凝重：“白小北，记住你的话。也记住，这是你选的路。走！”
李嘉园蹲到宗羽身边，从随身急救包中取出强效止血粉，不顾宗羽因剧痛而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压抑的闷哼，将大量粉末狠狠按在那恐怖的伤口上！黑红的血液瞬间被吸收、凝结。紧接着，他用特制的、带快速凝固剂的绷带将伤口连同那几根嵌入的骨刺一起紧紧缠绕、加压固定！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到三十秒！
宗羽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冷汗浸透了破碎的作战服，但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只有喉咙深处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
拉姆与王强前往后方的通道后方通道的黑暗处，警惕地竖起耳朵。
姜楚星跟着孟渝淞率先朝着来路方向快速探去。
宗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哥哥被处理伤口时痛苦却忍耐的样子，看着周盛放下枪，看着白小北依旧挡在哥哥身前微微颤抖的背影……巨大的冲击让他茫然失措，眼中的狂暴戾气渐渐被一种更深的茫然和无助取代。
白小北看着孟渝淞处理伤口，看着宗羽痛苦忍耐的样子，下意识地对宗秋说：“别怕，小秋，扶着你哥，我们走！出去了…我…我用血救他！一定救他！”
宗秋猛地回过神，白小北叫他什么？他们应该不是如此熟的关系才对，为什么要这样叫他？是因为哥这样叫过自己所以他也学吗？他们真的是真心救哥的吗？白小北为什么要救哥……
他有太多的疑惑，脑袋都感觉不会转了，可是又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因为他是一个好人，一个能让人感受到温暖的好人。
他看着白小北那双通红的、却异常认真的眼睛，又看看哥哥惨白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宗羽的伤口，用力搀扶起哥哥沉重的身体。
宗羽在宗秋的搀扶下，艰难地站直身体。
失血和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脚步虚浮。
他抬起头，越过宗秋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小北那张写满担忧的脸上。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其压抑的喘息，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走！”周盛低喝一声，不再耽搁，紧跟在探路的两人身后。
白小北立刻上前，和宗秋一左一右，几乎是架着宗羽沉重的身体，踉跄着跟上。
李嘉园拉姆王强则迅速跟上，警惕地护卫在队伍两翼和后方。
一行人，带着重伤员，带着复杂的情绪，带着唯一的希望，重新没入地下管道更深的黑暗之中，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粘稠的沥青，紧紧包裹着在污浊管道中艰难前行的每一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硝烟和地下深处特有的铁锈霉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刀片，刮擦着灼痛的喉咙。
宗羽身体的大部分力量几乎都压在白小北和宗秋身上，每一次踉跄的脚步都牵扯着左肩后方被李嘉园紧急处理过的恐怖伤口。
剧痛啃噬着他的神经，冷汗混着血污，顺着他苍白如纸的下颌不断滴落，在布满污垢的地面砸开小小的暗色水花。李嘉园的止血绷带紧紧缠绕着伤口，暂时压制了汹涌的出血，但嵌入骨头的惨白骨刺依旧狰狞地凸显着，每一次颠簸都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锐痛。
他的身体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微微颤抖，意识在清醒与模糊的边缘挣扎。
“哥…撑住…马上…马上就出去了…”
宗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哥哥沉重的身体，眼泪无声地淌过沾满污渍的脸颊。
白小北咬着下唇，另一侧的肩膀同样承受着巨大的重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宗羽身体传来的每一次痛苦的痉挛。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被绷带包裹、却依旧渗出暗红的肩头，只是死死盯着前方微弱手电光下晃动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通道，机械地迈动着灌了铅的双腿。
就在队伍沉默压抑地向前移动时，宗羽低垂的头颅微微动了一下。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那双因剧痛而有些涣散的冰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过身后那片依旧回荡着零星嘶吼的黑暗深渊。
他的声音极其沙哑、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清扫队’…不是普通的丧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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