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那个吗？”夏清元压低声音，看了一眼正安静坐在一旁抽血椅上，脸色有些苍白的白小北。他的手臂上还留着采血针的压痕。
夏程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转向白小北，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和一种近乎于崇敬的光芒：“小北，你的血液…发生了新的变化！活性大幅增强，远超我们的预期！这意味着，同样体积的血液，我们现在能提取出的有效血清成分是之前的三倍还多！”
白小北微微一怔，似乎还没完全理解这个数字的意义。
夏清元补充道，语气同样激动：“而且，因为活性增强，有效成分的提取效率更高，杂质和那些会让你产生剧烈排异痛苦的因子比例下降了。简单说，以后制备血清，你需要承受的痛苦至少减少了一半！你可以更快恢复，我们也能制备出更多血清！”
这意味着，前线可能因此多拯救成千上万的战士，多保住无数个可能破碎的家庭。
这座人类最后的堡垒，因此又多了一分坚实的保障。
夏程元激动地来回踱步，拳头握紧又松开：“太好了，小北，你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必须立刻优化制备流程，最大化利用…”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白小北脸上并没有出现预期的喜悦。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个小小的针孔，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小北？”夏程元停下脚步，关切地问，“这是好事啊，你怎么…”
白小北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是好事，夏哥。能帮到大家，我很高兴。”
但他的笑容很快隐去，声音低沉下去，“我只是…只是有点担心余扬。”
实验室里的兴奋气氛瞬间冷却下来。夏程元和夏清元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白小北的血液之所以产生这种良性异变，极有可能与之前遭遇那个由众多清扫者融合而成的可怖怪物有关。
那次遭遇凶险万分，余扬几乎拼上性命才护着白小北杀出重围。白小北的身体在极度恐惧和应激状态下，与那怪物散逸的某种特殊能量或物质发生了难以复制的相互作用，从而引发了血液的进化。
这份“礼物”的代价，是余扬又一次险些离他而去。而现在，余扬的状况，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糟糕。
与此同时，在基地的特殊康复训练室内，余扬正对着特制的合金标靶进行着高强度攻击训练。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腿风凌厉，拳势沉重，每一次击打都让厚实的合金标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早已坑坑洼洼。
汗水浸透了他的黑色背心，勾勒出精壮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不久前在那场遭遇战中受的伤，那些深可见骨的创口，此刻早已愈合得只剩下几道淡淡的粉色新肉，其恢复速度让基地最好的医疗官都瞠目结舌。
“怪物…”一个新来的医护人员曾不小心低语出声，虽立刻被同伴制止，但余扬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在乎。
自愈能力是‘零号’被制造出来时就赋予的基础属性，只是如今变得更强了。
他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呼…呼…”
余扬猛地停下动作，单手撑在满是凹痕的标靶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
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脑海中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忽视的声音。
像是有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低语、呼唤、呢喃、命令…它们并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回来…”
“影刃……”
“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使命尚未完成…”
“圣者在等待…”
“博士需要你的数据…”
这些声音无孔不入，在他训练时、休息时，甚至偶尔与白小北交谈时，都会突兀地炸响，试图攫取他的注意力。
它们呼唤他回到那个冰冷、残酷的清扫者总部。
余扬猛地直起身，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特种材料构筑的墙壁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他试图用物理的痛楚来对抗精神上的侵蚀，但收效甚微。
夏程元的最新干扰设备就放在训练室角落，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它能有效阻断清扫者对他大脑的直接侵入和操控，让他保持自我意识的主导权。但是，它无法完全屏蔽掉这种持续性的、仿佛背景噪音般的呼唤。就像无法阻止无线电信号传播，只能屏蔽特定频率的解析一样。
说句难听的，清扫者组织在脑神经科学与意识控制领域的积累，远超北城残余势力乃至旧世界的大多数国家。夏程元是天才，但他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在对抗清扫者一整个时代的黑科技结晶。
想要彻底将余扬从这种根植于意识底层的呼唤中解脱出来，几乎不可能。最彻底的办法，只能是潜入清扫者总部，利用他们自己的核心设备，解除掉留在他脑中的“后门”和烙印。
余扬喘息着，汗水迷离了眼睛。他最近一直在疯狂思考，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完美无缺的理由，重新回到清扫者面前，并且让他们毫不怀疑地再次接纳他，信任他。
装作战败被俘后侥幸逃脱？但“影刃”从未有过任务失败记录，这个理由太过牵强。
宣称自己一直在伪装，伺机窃取情报？但如何解释这么长时间的不联系，以及脑波干扰的存在？
或者说自己受了重伤，一直在某处潜伏疗伤？但什么样的伤能瞒过清扫者的远程检测？
每一个方案他都推演了无数遍，每一个方案都存在致命的漏洞和风险。
清扫者不是傻子，尤其是那位高深莫测的“圣者”，那个疯狂而绝对的“博士”，还有心思缜密、对自己异常“关注”的指陆南…他们任何一个起了疑心，等待他的都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也就是彻底的意识清洗，变成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到那时，别说摧毁控制核心，他甚至会变成刺向白小北和整个人类聚集地的利刃。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余扬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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