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如同温柔的手指，悄悄探入卧室，驱散了夜的沉寂。太佑谦是在一种罕见的、深沉的安宁中醒来的。
没有噩梦，没有中途惊醒，仿佛所有的焦虑和不安都在昨夜那场剧烈的情绪和酒精的宣泄中被暂时涤荡干净。
他习惯性地先伸手摸索床头的通讯器，眯着尚且朦胧的狐狸眼看了眼时间，比平时稍晚一些。然后，他像一只慵懒的猫，舒适地伸展开因为沉睡而微微蜷缩的身体，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放松后的酸软。然而，当他伸展的手臂碰到旁边一个温热而坚实的躯体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大脑似乎还沉浸在睡梦的余韵里，有些转不过弯。他缓慢地、带着一丝懵懂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正凝视着他的、深邃如同星空的眼睛。
周盛侧躺着，一只手枕在头下，似乎已经维持这个姿势看了他很久。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让他那双因为混血而格外幽深的眼窝显得更加立体，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在看到太佑谦醒来时那迷糊的样子时，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他整个人像是收敛了所有锋芒的猛兽，安静地守护着自己的领地。
太佑谦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那双平日里魅惑勾人的狐狸眼，此刻因为初醒而蒙着一层水汽，显得迷茫又无辜，像极了森林里刚刚惊醒、对外界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他盯着周盛看了好几秒，才仿佛确认这不是梦境，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惊讶，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问得自然而然，却像一根小刺，轻轻扎了一下周盛的心。听起来，就好像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太佑谦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醒来。
周盛眼底那丝浅淡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涩意和醋意，他声音低沉，带着刚醒的沙哑，反问道：“那你希望谁在这儿？”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这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且小家子气，但他控制不住。孙御白那张温柔带笑的脸，和昨晚他搂着太佑谦的画面，如同幽灵般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太佑谦被他这话噎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又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他伸出手，没好气地戳了戳周盛硬邦邦的胸口：“说什么呢，不是你不是你，也不是别人，我的意思是，我每天起来旁边都没人。”
他说的是事实。周盛是九队的副队，责任重大，出任务、早起训练是常态，为了不打扰他睡眠，周盛总是悄无声息地离开，太佑谦早已习惯了在空了一半的床上醒来。
这话听在周盛耳里，却让他心口微微一抽。他知道自己因为职责，陪伴太佑谦的时间太少。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来表达歉意，只是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将太佑谦睡了一夜有些凌乱的、柔软的发丝拢到耳后，然后俯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热而干燥的吻。
“以后，”周盛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意味，“我会尽量陪你。”
太佑谦心里微微一暖，但随即又泛起一丝无奈的酸涩。他知道周盛这话是认真的，但他更知道周盛是个责任心多么强的人。“尽量”这两个字，在周盛的世界里，往往要排在家国安危、队友性命之后。让他放下工作，放下肩上的担子，比杀了他还难。他不想给周盛压力，也不想让自己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于是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随即，他想起自己昨晚醉得不省人事，连脸都没洗就睡了，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用手背挡了挡脸，有些嫌弃地说：“别亲，我没洗脸，脸上脏死了，都是隔夜酒气。”
周盛看着他这小动作，眼底重新泛起一丝柔光，低声道：“我给你洗干净了。”
太佑谦一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光滑清爽，确实没有丝毫黏腻感。他沉默了两秒，昨晚破碎的记忆开始慢慢回笼，孙御白的出现、喝酒、杂志、那些关于过去的话题……然后，是周盛如同煞神般归来，那冰冷愤怒的眼神，手腕上不容置疑的力道，以及后来在洗手间撕心裂肺的呕吐，和周盛笨拙却耐心的照顾……
记忆的碎片拼接起来，让他脸颊有些发烫。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周盛，斟酌着词语，带着点试探和心虚地问：“那个，我昨晚酒品不太好，有没有做什么……呃，特别丢人的事？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他记得自己好像吐得很狼狈，也记得周盛帮他清理，但更具体的，尤其是关于他和周盛之间，他隐约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和感觉，比如自己似乎格外……主动和缠人？而且现在醒来，虽然宿醉的头疼不算剧烈，但腰肢和大腿却泛着一种使用过度的酸软感，这感觉他并不陌生。
周盛听到他的问题，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昨晚太佑谦醉后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样，那个搂着他脖子不肯松手、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一边哭一边含糊地诉说着委屈和“不要离开我”、还主动凑上来索吻、甚至……此处省略几百字不可描述的缠磨、热情又脆弱的大明星。
那些画面让周盛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路蔓延到了脖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狼狈地猛地伸手，将还在忐忑等待答案的太佑谦一把抱住，然后一个翻身，将他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用自己的体重和灼热的体温阻止他再继续追问下去。
“唔！”太佑谦猝不及防，被压得闷哼一声，差点喘不过气。他挣扎着推了推周盛如山般沉重的胸膛，哭笑不得，“你干嘛？谋杀亲夫啊？”
周盛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引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周盛不说话，只是手臂收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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