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符宗，炼符堂。
“轰！”
一声沉闷的爆响，浓烈的焦糊味混杂着失控的灵力，将一名年轻弟子的半边身子都烧得漆黑。
他惨叫着倒地，那只原本稳稳握着符笔的手，此刻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地上，一张刚刚画到一半的“聚灵符”残骸，正冒着不祥的黑烟。
“又失败了……”
负责教导的大长老符玄一冲过去，迅速封住那弟子的经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捡起那张废符，手指都在发颤。
“最好的兽血，上品的符纸，这孩子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他像是在问天，又像是在问自己。
周围的弟子们一片死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惧和茫然。
这就是天符宗的现状。
他们掌握着沟通天地的“规则”，却连最基础的量产都做不到。每一次挥笔，都像一场豪赌，赌注是珍贵的材料，甚至是符师自己的前途和性命。
传承，正在被这可怕的失败率，一点点耗干。
主峰“万符崖”顶端，宗主符天机将这一切尽收心底，那张古井无波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就在这时，护山大阵的示警钟，毫无征兆地响了。
但声音不是急促的警报，而是一种低沉、压抑的嗡鸣，仿佛整座大阵的灵力流转，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拨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名弟子连滚爬爬地跑上山崖，声音发颤。
“宗主！丹鼎宗的……沈君兰，来了！”
符天机整个人绷紧了。
那个名字，如今是整个州域所有旧势力的噩梦。
他朝山门方向看去。
没有飞舟，没有仪仗。
只有一个女人，穿着普通的丹鼎宗执事服，正一步一步，走在通往万符崖的石阶上。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符天机都能感到脚下与山脉融为一体的千年符文，发生一处细微的共振。
不，那不是共振，是……节点探测。
他引以为傲、历代祖师心血所化的护山大阵，在对方脚下，就像一张被摊开在桌面上的电路图，每一个节点，每一条线路，都被精准地标记出来。
当沈君兰走到崖顶时，符天机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摆出了一宗之主的威严。
“沈执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沈君兰的视线掠过崖壁上那些玄奥的古符，最后落在他身上。
“指教不敢当。”
她开门见山。
“我来，是想和符宗主，谈一笔生意。”
她从储物手镯里取出一件东西，托在掌心。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板，表面光滑如镜，内部似乎有无数光点在明灭，却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这是什么？”符天机问。
“符文芯片，”沈君-兰的回答简单直接，“一种新的载体。”
她伸出手指，在芯片上一划。
嗡——
一道光幕在空中展开，上面浮现出“紫电奔雷符”的完整符文结构图，每一笔，每一划，都清晰无比，甚至连灵力流转的路径都用动态的光线标注了出来。
刚刚赶到崖顶的符玄一，当场失声。
“这……这是我宗不传之秘！”
沈君兰看都没看他，只是指着光幕上的一个节点。
“这个转折，灵力损耗百分之三。原因是符师手腕的力量不够稳定，存在零点零一毫米的抖动。”
她又指向另一处。
“这个符眼，能量聚集效率太低。原因是你们的朱砂纯度只有百分之八十九，剩下的杂质在灵力激发时造成了对冲损耗。”
“综合下来，你们的‘紫电奔雷符’，从绘制到激发，能量转化率，不会超过百分之十。”
沈君兰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天符宗最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一百张，才成三张。”
符天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不是推测，这是解剖。
“而它……”
沈君兰轻轻掂了掂手里的芯片。
“……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她将芯片递了过去。
“你可以试试。”
符天机死死地盯着她，终究还是接过了那块冰冷的金属板。
他调动一缕法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
轰！
一股远比他想象中狂暴百倍的雷电之力，瞬间从芯片中喷薄而出！
没有符纸燃烧的过程，没有灵力引导的延迟！
就是纯粹的、瞬发的、被压缩到极致的毁灭！
一道粗大的紫色闪电，横贯长空，狠狠劈在远处的一座副峰上！
在剧烈的闪光中，那座山峰，无声无息地，被抹平了三分之一。
整个天符宗，一片死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弟子长老，都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符天机的手在轻微颤抖。
他看着手心那块小小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芯片，又看了看远处那座还在冒着青烟的山头。
这威力，比他亲手绘制的、动用宗门秘法的“紫电奔雷符”，强了至少五倍！
“符箓之道，讲究心与意合，人与天通……”大长老符玄一喃喃自语，整个人摇摇欲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一块铁片子代替……”
“你的道，太落后了。”
沈君兰一句话，就将天符宗千年的骄傲，踩进了泥里。
“我们，称之为‘符文芯片光刻技术’。”
“只要有图纸，有材料，一个时辰，我可以给你生产一万枚。”
一个时辰，一万枚。
这六个字，像一座大山，轰然压垮了符天机的心防。
他强行稳住心神，声音嘶哑。
“你想要什么？”
“加入协会，共享技术。”
沈君兰的回答，和传说中一模一样。
符天机忽然惨笑一声。
他知道，一旦答应，天符宗从此便名存实亡。
但他还能拒绝吗？
他看到周围那些长老和弟子，他们看着那枚小小芯片，那种眼神，不是敬畏，而是毫不掩饰的狂热与贪婪。
大势已去。
但，他符天机，身为天符宗之主，不能就这么跪下去！
“好……”
符天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吐出这个字。
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那是属于老狐狸的狡诈。
“我可以答应，但我有三个条件。”
沈君兰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一！”符天机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龟甲，“这是我宗得到的上古符文残片，历代祖师都无法补全。你的‘技术’若真能通晓万法，就将它补全，并制作出来！”
这是阳谋，是试探，他要看清这“技术”的极限。
“第二！”他话锋一转，变得无比强硬，“这项技术的核心生产设备，必须安放在我天符宗的‘万符归元阵’内！由我宗亲自看管，你们的人，不得随意靠近！”
这是他的陷阱！万符归元阵乃是天符宗的根本，不仅能汇聚天地灵气，更能解析天下万般符文。他要把这台神秘的机器，放在自己的“解剖台”上，日夜研究，反向解析，把这逆天技术，变成他天符宗的东西！
“第三！”符天机一字一顿，眼中透出贪婪，“用这项技术生产出的所有符文芯片，所有权归我天符宗！我们可以分三成利润给‘协会’，但东西，必须是我们的！”
只要偷到技术，再拿到所有权，他天符宗非但不会覆灭，反而能一飞冲天，成为新时代的主宰！
说完，符天机死死盯着沈君兰，整个万符崖顶，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认为沈君兰会勃然大怒，这条件实在太过苛刻，简直是与虎谋皮。
然而，沈君兰只是安静地听完，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符天机心底莫名发寒的……怜悯。
“可以。”
她答应得太快了。
快到让符天机准备的所有后手，都梗在了喉咙里。
沈君兰接过那块龟甲残片，对着光幕一扫。
光幕之上，数据洪流疯狂奔涌。残缺的符文结构，在无数种逻辑推演下，被飞速补全、优化、重构……
不到十个呼吸。
一幅全新的、比龟甲上原本的符文玄奥完美百倍的符文图，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上古‘界域传送符’解析完毕。】
【原版存在32处结构冗余，7处致命逻辑错误。】
【已优化为‘三型超空间跃迁信标’，传送距离提升三百一十五个百分点，稳定性提升至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冰冷的机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符天机如遭雷击。他研究了一百年的东西，被一个冰冷的机器，在十秒内，不仅补全了，还顺便给了个“结构冗余、逻辑错误”的差评。
沈君兰打了个响指。
她面前的空间微微扭曲，一只机械臂凭空伸出，将一枚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全新芯片，递到符天机面前。
“你的第一个条件，完成了。”
她看向天符宗深处那座灵气最盛的山峰。
“你的第二个条件，我也答应。‘盘古三号光刻单元’明日会送到，就放在你们的‘万符归元阵’里。为了保证生产效率，它需要与你的大阵进行……深度链接。”
最后，她看向符天机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
“你的第三个条件，同样没问题。所有权归你，利润三七分。”
符天机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赢了？
他竟然……全都谈下来了？
一种荒谬的、不真实的感觉笼罩了他。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一丝窃喜和杀机在心底滋生。只要机器一到，他就有机会……
沈君兰转身，向山下走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她的意识深处响起。
【总指挥，对方意图符合预设“陷阱模型”第7号方案。】
【“盘古三号光刻单元”已装载“数据寄生”模块。】
【一旦与‘万符归元阵’完成链接，预计在三十六个标准时内，即可完成对该阵法核心权限的百分之百接管。】
【届时，整个天符宗，都将成为原乡星域的一个……外置c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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