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的赵三娘和金妈妈闻声立刻噤声，慌忙起身行礼，脸上都带着几分惶恐与不安。
“参见王妃娘娘。”
柳云萱微微颔首，在主位坐下，玳瑁立刻为她奉上一杯温热的参茶。
她接过，指尖似乎还带着些许颤抖，轻轻呷一口，才抬眸看向二人，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无力，“让二位见笑了，王府近日……唉，本妃心力交瘁，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她这一番姿态，将突遭大变，强撑精神的王妃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赵三娘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王妃言重了，是妾身等冒昧打扰，只是……只是听闻王爷贵体欠安，妾身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王爷洪福齐天，定能逢凶化吉的。”
她话锋一转，试探着问道，“只是不知情韵阁日后的货源，还有南雅清苑与王妃的合作……”
金妈妈也急忙附和，“是啊，王妃，我们销魂阁上下都感念王妃恩德，只是姑娘们都指着情韵阁的新品，若……若断了来源，只怕人心惶惶啊。”
她说着，竟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柳云萱放下茶盏，轻轻叹口气，目光扫过二人，带着股沉重的压力，“王爷病重，本妃如今只想守着王爷，盼他早日康复，至于这些生意上的琐事……”
她顿了顿，似乎在强忍悲伤，“情韵阁的运作，暂时由琳琅维持，以往的供货与合作，一切照旧，本妃虽无暇亲自打理，但规矩立在那，下面的人也不敢怠慢。”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有保证绝对不变，也未曾透露任何收缩的意图，反而强调规矩和照旧，意在稳住人心。
柳云萱的话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虽未明言，可那句规矩立在那里，下面的人也不敢怠慢，以及眉宇间即使忧劳仍不失威严的气度，让赵三娘和金妈妈心中稍定。
她们深知，靖王妃绝非寻常内宅女子，即便王爷病重，她积威犹在，手段犹存。
“有王妃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赵三娘连忙赔笑，脸上的精明收敛几分，转为恰到好处的恭维，“王妃且宽心照料王爷，南雅清苑必定谨守本分，绝不给王妃添乱。”
金妈妈也赶紧表忠心，“是啊是啊，王妃大恩，销魂阁上下铭记于心，定当时刻为王爷祈福，愿王爷早日康复。”
柳云萱微微颔首，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疲惫的欣慰，“有劳二位挂心，王府虽闭门谢客，但情韵阁与诸位的合作，乃诚信之本，只要本妃在一日，便不会自毁长城，只是日后具体事务，恐怕要多劳烦琳琅与诸位接洽。”
此话既是安抚，也是敲打。
合作照旧，但若有人想趁王府式微时动歪心思，也得掂量掂量她柳云萱是否真的倒了架子。
两人都是人精，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连声应承后，便识趣地告退，不敢再多打扰。
送走二人，柳云萱回到情韵阁顶层的密室，脸上的疲惫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
玳瑁为她换上一杯新茶，低声道，“王妃，看来她们只是来探探风声，暂时被稳住了。”
“稳住一时罢了。”
柳云萱指尖轻叩桌面，“王爷病重的消息传开，牛鬼蛇神都会按捺不住，南雅清苑和销魂阁那边龙蛇混杂，难保不会有人想趁机试探王府的深浅，甚至另投他处。”
她沉默片刻，吩咐道，“让墨池暗中留意与我们有生意往来的各家动向，如有异动，随时禀报。”
“另外，通知周伯，王府名下的田庄，铺面，近日账目要做得更谨慎些，既不能显得过于兴隆惹眼，也不能真的亏损，这个度，让他把握好。”
“是，奴婢明白。”
玳瑁领命，关切望着单薄的侧影，“王妃，您也歇歇吧，这几日您几乎没合眼。”
柳云萱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无妨，比起王爷在宫中周旋的那些年，这点辛苦算什么。”
她走到窗边，望着楼下清冷的街道，眸光锐利，“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靖王府主院寝室内。
楚砚沉并未真的卧床不起，一身宽松的深色常服靠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北疆舆图。
玄悄无声息地立在下方，正低声禀报。
“黑袍人的线索在云雾山寒潭之后便断了，此人行事极为谨慎，属下无能，未能追踪到其落脚之处。”
“不过，根据王妃提供的，关于其对王妃异常赏识的态度，属下扩大了排查范围，发现近半年来，京城确实有几股不明势力在暗中活动，其行事风格不似中原路数。”
楚砚沉目光依旧落在舆图上，指尖却在北狄与西蛮交接处轻轻一点，声音低沉，“不似中原路数？是北狄？还是西陲那些部落？”
“目前尚难断定，对方隐藏极深，且似乎对京城各家势力，尤其是皇室宗亲，异常了解。”
玄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另外，属下查到，柳万州在被捕前，除了与安郡王府有牵连外，似乎还曾通过一个地下钱庄，与一批来自西南的香料商人有过数额巨大的银钱往来，而那批香料商人，在柳老爷中毒前后，便已离奇失踪。”
“西南……”
楚砚沉眸色转深，“鬼医莫问，最后一次现身传闻，也是在西南瘴疠之地，柳万州一个京城商贾，如何能搭上这条线，是巧合，还是……”
他抬起眼，看向玄，“两条线并查，一是继续追查黑袍人及其背后势力，二是深挖柳万州与西南的关联，尤其是地下钱庄和失踪的香料商人，注意隐秘，切勿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
玄领命退下，室内重归寂静。
楚砚沉放下舆图，走到床边，看着窗外被高墙分割的天空，眼神幽暗。
三日后，周伯脚步匆匆地来到主院房门外，“王妃，醉仙楼那边出事了，有人在大堂闹事，声称吃了咱们的酒菜腹痛难忍，还带了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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