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林大生家,苏清风径直来到了张文娟家。
张文娟刚起床不久,正在门口漱口,看到苏清风扛着个大皮卷过来,微微一愣。
“文娟。”苏清风开口,语气坦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我今天得去公社一趟,办点事。清雪那丫头的午饭,得麻烦你照应一下。”
张文娟很快反应过来,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泡沫,爽快地点点头:“没问题,清风你放心去,清雪就交给我,饿不着。”
“那就多谢了。”苏清风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踏实了些,“她有点怕生,你多担待。”
“跟我还客气啥。”张文娟笑了笑,“路上小心。”
安排好了后方,苏清风再无牵挂。
他回到林大家的牲口棚,借着马车。
将用破麻袋仔细包裹好的熊皮稳稳放在车板中央,用一些干草稍作掩盖。
他检查了一下套具,确认无误后,利落地翻身上车,坐在辕座上。
“驾。”
一声轻喝,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哨,并未落在马身上。
枣红马打了个响鼻,迈开蹄子,拉着马车“嘎吱嘎吱”地驶出了屯子,碾过覆盖着残霜的土路,朝着毛花岭公社的方向而去。
马车出了屯子,便一头扎进了群山环抱的土路。
四月初的长白山脉,依旧是一派冬末的萧瑟景象。
远处的山巅覆盖着皑皑白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近处的山坡上,落叶乔木还是光秃秃的,只有一些耐寒的松柏点缀着些许墨绿。
路旁的沟壑里,还能看到未融的冰凌,河水汩汩流淌,带着寒意。
苏清风将狗皮帽子的帽檐往下拉了拉,缩了缩脖子,将手交叉揣在袖筒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道路和两侧的山林。
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前行,初春的寒风依旧凛冽,像无数根细密的针,透过厚厚的棉衣往骨头缝里钻。
苏清风将狗皮帽的两翼往下拉了拉,几乎盖住了耳朵,双手交叉揣在厚重的棉袖筒里,只有必要时才伸出手扯一下缰绳。
车轮碾过碎石和冻得硬邦邦的车辙,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嘎吱”声,伴随着马蹄踏地的“哒哒”声,在这寂静的山野间传得很远。
他眯着眼,看着远处山巅那抹不肯消融的白,以及路边枯草上闪烁的霜花,心里盼着太阳再升高些,驱散这侵肌蚀骨的寒意。
直到日头爬得更高,金色的阳光毫无遮挡地洒下来,照在背上,才渐渐感觉到一丝暖意,冻僵的手指也恢复了知觉。
他的脑海里并未停歇。
此行的首要目的,是稳妥地出手这张来之不易的熊皮。
其次,他还想物色两只机灵的猎狗苗子。
小火苗虽好,但终究独木难支,狩猎队需要补充新鲜血液,好的猎犬是猎人在山里的眼睛和臂膀。
马车轱辘轱辘,终于在晌午前看到了毛花岭公社那片低矮、集中的建筑群。
灰扑扑的砖房,泥土色的墙壁,墙上依稀可见斑驳的标语痕迹,偶尔有穿着臃肿棉衣的行人缩着脖子匆匆走过,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质朴与沉寂。
苏清风熟门熟路地驾着马车来到了公社招待所。
他停好马车,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折叠整齐,盖着西河屯生产小队红戳的介绍信。
没有这玩意儿,在这年头寸步难行,连住店都没资格。
走进招待所。
柜台后面坐着个围着毛线围巾,揣着暖水袋的中年妇女,正打着盹。
苏清风轻轻敲了敲柜台。
“同志,开间房。”
妇女抬起眼皮,懒洋洋地伸出手。
苏清风将介绍信递过去。
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公章,又打量了一下风尘仆仆的苏清风,这才慢吞吞地拿出登记本:“住几天?”
“先住一晚。”苏清风答道。
“一晚上两块,铺盖自己到楼上找值班员领。”
妇女说着,撕下一张收据。
两块!
这在当时够买好几斤粮食了,苏清风心里啧了一声,但还是利索地数出两张皱巴巴却叠得整齐的纸币递过去。
为了这张熊皮能卖个好价钱,这投入是必要的。
拿到钥匙,是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单间。
房间极其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掉漆的木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斑驳的搪瓷脸盆。
窗户不大,糊着的窗纸有些发黄。苏清风将肩上用破麻袋精心包裹的熊皮卷小心地放在床底下最隐蔽的角落,又用些杂物稍稍遮掩。
这东西,容不得半点闪失。
安顿好最贵重的东西,苏清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深吸一口气,走出招待所,朝着公社卫生院的方向走去。
他此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见见许秋雅。
公社卫生院比招待所显得更忙乱一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和草药味道。
苏清风走到诊室门口,探头望去,正好看见许秋雅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坐在桌后整理着病历。
她似乎清瘦了些,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低头时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在昏暗的诊室里显得格外醒目。
“秋雅。”苏清风站在门口,轻声唤道。
许秋雅闻声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睛里瞬间闪过一抹清晰的亮光,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涟漪。
她脸上掠过一丝惊喜,随即又努力压下,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文静和矜持,但嘴角那抹不自觉扬起的笑意却泄露了她的心情。
“清风?你怎么来了?”她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来公社办点事。”苏清风走进诊室,看了看还算清净的四周,“看样子今天不忙?”
“嗯,上午没什么重病号,刚忙完。”许秋雅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目光在他脸上流转,像是在确认什么,“你……事情都办完了?”
“还没,刚安顿下。这不想着快到饭点了,”苏清风很自然地发出邀请,“一起吃点?国营餐馆?”
许秋雅几乎没犹豫,立刻点头:“好啊!你等我一下,我把这病历归拢一下,跟她们说一声。”
她动作利落地收拾好桌面,跟旁边一位年长些的护士低声说了几句,便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一件半新的碎花棉袄,围上了一条红色的毛线围巾,整个人顿时明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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