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王风一路拼杀过来，立下的战功有目共睹。
特殊年代，担子自然落在能扛得起的人肩上。
两年多时间走到团长位置，哪里来的不合常理？
再说你指责我们新三团成分混乱，这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眼下山河破碎，民族危在旦夕，只要是愿意挺起脊梁打鬼子的中国人，就是我们的兄弟战友。
保家卫国的事，岂能按出身划线？
你不妨睁眼看一看这支队伍，哪怕真如你说的来自五湖四海、三教九流，可人心是拧成一股绳的。
这份团结，比血缘更像一家人。
你黄事员一来，几句冷言冷语就想给团长定性？
你算哪根竿子能动这等大事？
便是总部首长也得讲证据、凭事实，岂能听风就是雨！
“黄事员，话出口就得担责。若你再口无遮拦，我不介意去总部当面问个清楚。”
徐梓琳字字如铁，黄世成被逼得张口结舌，一句话也回不上来……
……
当晚的自省大会，黄事员几乎是低头离场。
从那之后，所谓的“自省”再也不提，取而代之的是全团热热闹闹的故事会。
前几日的风波，就像钟楼尖顶上落了只乌鸦，叫两声，飞走了，没人再当回事。
黄事员却悄然变了模样。
从此见了干部们总是笑脸相迎，点头哈腰，态度谦和得像是换了个人。
就连对王风，也开始一口一个“老王”，称呼亲热得仿佛旧日故交。
战士们私下议论：“这人笑得越甜，心里越冷。真是脸皮厚过城墙拐角。”
但无论如何，他不再兴风作浪，对新三团而言已是好事。
十几天过去，营区平静如常。
连徐梓琳也渐渐放下戒心，王风更是早已将注意力投向周边敌情变化。
到了第三周，总部突然派来一支约一个排的武装小队，声称是调查组特派的保卫人员。
这一来，黄事员之前的种种伪装瞬间撕开。
他黄世成又不蠢。
自那夜大会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这新三团，和他以往见过的所有部队都不同。
这里的每个人眼里都有股不要命的狠劲。
外头叫他们“疯三团”，不是没道理的。
否则，凭他的身份地位，怎会连一个普通士兵都指挥不动？
这支队伍太齐心了。
他们对王风的信任，近乎信仰。
那种凝聚力，是他从未见过的铜墙铁壁。
他终于看清：想从内部瓦解它，绝无可能。
更何况，自己手中无兵无权。
没有枪杆子，说什么都是空话。
这一点，他看得透彻。
黄世成选择向调查组寻求帮助，而在这段日子里，他如同潜藏的猛兽，静候时机，等待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降临。
他不愿再经历那一夜的自省大会。
堂堂一名事员，竟在众人面前沦为笑柄，这让他难以接受。
这些日子，他亲眼看到新三团士兵训练的方式迥异于寻常，即便未上战场，那股凌厉的气势也扑面而来，令人心惊。
可他对这些并不放在眼里。
那些因打了几场胜仗就趾高气扬的军官，他向来不屑一顾。
他曾听一位先贤说过：“战争的目的，并非斩获多少功名，赢得多少战役，而是最终能否建立一个理想的秩序。”
政治目标的实现，远比战场上的一时胜负更为重要。
那晚的事，他也决定不再追究。
从调查组送来的信息得知，王风的一切背景早已被情报部门核查清楚——父亲是普通农民，自小在乡间长大，参军前履历干净，毫无瑕疵。
回想自己当晚咄咄逼人的指责，黄世成内心不免有些不安。
毕竟初衷不纯，便索性将此事掩下。
此后，他频频露出和善笑容，试图抹去王风等人对他心生的隔阂。
但他对王风的敌意，真的就此终结了吗？
不过是妄想罢了。
谁也没想到，到了第三周，黄世成再度掀起波澜。
那天，王风召集团内干部在团部召开军事分析会。
身为事员，黄世成自然有权出席，王风并未阻拦。
会上，王风态度清晰：“目前抗战形势虽有好转，岳南根据地也逐渐稳固，但根据老黑带回的情报，日军近期必然有所行动。”
“根据地尚有许多事务待办，防御为重中之重。在防御体系尚未完成之前，我们不能主动出击。当前一切军事安排，皆以防守为核心，尽量避免交战。”
“警戒任务由老孙全权负责。”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明白。”
众将领齐声回应。
本以为部署已毕，王风正要带领大家深入研判日军可能的动向。
一直沉默旁观的黄世成忽然开口。
“老王，你这套说辞，恐怕不符合总部的战略指示吧？”
众人愕然。
王风神色不变，只淡淡说道：“你有意见，直说便是。”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站起身，声音坚定，“新三团如今兵强马壮，刚经黄世成历大丰收，粮草充足，战士们日日操练，士气高涨。这样的时机不打出去，还要等什么？等敌人更强吗？”
“咱们被外人说成‘游而不击’，这些流言哪一次不是因为我们自己有人畏战不前？一支部队里只要有一两个人怕死，整个队伍的风气就被带坏了。这不是谨慎，是怯懦，是拿百姓的苦难当儿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黄世成绝不接受退守的决定。我们应当主动出击，扩大根据地，把敌占区的老百姓一个个救出来。这才是八路军该做的事。”
众人沉默，无人应声。
黄世成身后站着几名保卫排的战士，为首的正是排长吴立。
此人上过战场，虽未亲手杀敌，但心中一直渴望真正拼杀一场。
他对“疯三团”和“王疯子”的名号早有耳闻，内心既敬且疑。
眼前两人意见相左，他一时难以判断谁对谁错。
但他本能地觉得，来这儿不是为了看热闹的。
他挺直腰板，目光落在王风身上——那个传说中敢打敢拼的团长。
空气凝固，屋内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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